很難想象，明明是來到了人家回鶻的地盤兒，李振還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活脫脫的一個大爺，沒出幾句話，差點把人家使節氣死。
我們是窮了點，那不是因為這地理位置不行嗎？
再說了，我們回鶻的女子隻是健壯了一點，哪裏醜了？明明是你們大興的女子太過柔弱！
使節這般想著，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搭理李振。
誰料李振卻是反咬了一口，道：“果然是蠻夷小族，一點禮數都不懂，我堂堂大興使節，代表著的是大興天子的顏麵，你們可汗呢？怎麽還不出來迎接？”
“離得老遠就聽到李縣子的聲音，李縣子這張嘴還真是不饒人啊...”
夜色內逐漸走近幾點明亮的橙黃火焰，映射在藥羅葛玉泉的側臉上。
“可汗！兩日不見，想煞我矣！”
李振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快步跑上前去托起藥羅葛玉泉的手肘，一副熱忱的姿態，讓藥羅葛玉泉很不適應。
“李縣子還是收了神通吧，我們本就沒什麽交情可言，不必惺惺作態。”
什麽才叫演技好？
上一秒哭天喊地，下一秒李振立馬收起哭腔，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輕笑道：“可汗真會說笑，你我雖無交情，卻更甚之，我第一次見可汗，便已經在心中將可汗視為知己。”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點李振早已登堂入室，爐火純青。
藥羅葛玉泉扯起嘴角幹笑了幾聲，似乎不想與李振再廢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跟在藥羅葛玉泉身後，李振好似在遊園的小女子，這裏看看，哪裏望望，一路上也沒閑著。
“少郎君，您身為使節，沒必要這麽謙卑吧？”
杜方感覺李振剛才的狀態就很好，活脫脫一個混不吝，現在怎麽突然謙虛起來了？這讓杜方很不適應。
“審時度勢知道不？方才麵對的隻是一個回鶻的使節，當然百無禁忌。
但藥羅葛玉泉是誰？那特麽是回鶻的可汗，一國之君，地位上和天子平齊，就算見了天子，也無需跪拜，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招惹到他，萬一老東西發火兒了，回鶻這麽多人，一人一泡尿都能淹死我們你信嗎？”
杜方瞬間語滯，隨後又有些委屈道：“少郎君，小人不怕死，以前在涼州的時候，折衝府中郎將說過，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隻是讓尿淹死...
縱使英雄末路，未免有些太不體麵了。”
“就讓尿淹死，咋！”
“沒咋，少郎君喜歡就好。”
李振冷哼一聲，但仔細品了品，又感覺杜方說的不是什麽好話，頓時老臉一黑。
“杜方，此間事了，進了玉門關後，你全程跑步前進。”
“少郎君不可啊！從玉門關跑回京城，小人怕不是會活活累死！”
“累點也挺好，我嘴賤可以，你嘴賤不行，給你長個教訓。”
說罷，看了眼杜方委屈巴巴的模樣，李振驀地笑了。
很快，跟隨藥羅葛玉泉一路來到了回鶻營地的帥帳內，剛一進門，撲鼻的香氣瞬間勾起了李振的食欲。
“李縣子請入座。”
“可汗客氣了，真的客氣了。”
這一桌子不可為不豐盛，燉的軟爛的羊肉，烤全羊，甚至眼尖的李振還看到了一盤鹿肉，哪怕是藥羅葛玉泉平日裏的飲食也沒有這麽奢侈。
“多謝可汗招待。”
“應該的。”
藥羅葛玉泉苦笑了幾聲，坐在了主位上，主動為李振倒酒。
回鶻人也是釀酒的，或許是和吐蕃相距較近，回鶻飲酒的種類也都是青稞酒，何進嘴裏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回味甚至有些甘甜，隻是度數不算高，李振很是喜歡。
“李縣子，兩軍交戰兩日，回鶻傷亡慘重，想必您也看到了。”
“嗯，我是看到了，紅的白的打了一地，搞得我吃飯都沒有胃口。”
李振點點頭，從烤全羊上撕下來一隻大羊腿放在口中撕扯了起來，滿意的哼唧著。
“不能再打下去了，結果隻會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糾正一下！”李振快速的咀嚼，將口中的羊肉吞了下去，喝了口青稞酒潤潤喉後，正色道：“魚或許會死，但網不會破，這條魚還不足以撕開大興這張網。”
“李縣子還真是...錙銖必較啊，就不能給我們回鶻留一些體麵嗎。”
“這是彰顯國力的時候，豈可兒戲？可汗莫怪我。”
“無妨，其實李縣子說得對，回鶻已經不能再打下去了，所以今日邀請李縣子前來，是想商議一下投誠的條件。”
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李振不禁坐直了身子，露出一抹笑容。
“可汗改變主意了？”
“興軍強悍，且士氣恢弘，回鶻不可勝，不如投誠。”
“是個明知的選擇，事實上，兩天前我就給了你這個機會，不過好在現在還不算遲。”
李振點點頭，繼續道：“可汗不如說一說自己的條件，看看有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回鶻可以成為大興的藩屬國，但大興要允許回鶻自治，同時，希望天子準許回鶻舉族遷移道涼州城附近棲息，建立回鶻鎮，不許大興的軍隊駐紮在回鶻鎮。
如果可以，希望大興能夠提供一些生存條件上的幫助。”
這番話顯然是藥羅葛玉泉考慮了很久，一口氣說出來後，藥羅葛玉泉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振，似乎在等待李振的回應。
李振咬文嚼字的思考了很久後，還算滿意的點點頭。
真的不過分了，雖說大興可能要付出一些銀糧的代價，但換回的成果卻是顯著的，不僅徹底掌握了西域的要道之一，也讓邊疆的百姓不再忍受戰火與侵略，這筆買賣很劃算。
畢竟，全殲回鶻也需要相當可怕的代價，顯然是不值當的。
“可汗的條件不算過分，不過您應該知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參軍，無權決定任何事，事情能不能成，輪不到我來拍板決定，不過我可以以我的名譽起誓，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促成此事。”
“有李縣子此言，我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