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送走了馬濟和蘇秦二人，李振四仰八叉的躺在營帳裏，酒足飯飽之後，思維難免有些遲鈍。
“首先是接管涼州城的內政吧，然後查一查賬簿？不對，如果我是馮宇，就不會在這麽顯眼的地方留下破綻。
唉...難道大家就不能愉快的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一聊，把自己做過什麽對不起皇糧的事兒都交待出來，這多好。”
休息了片刻後，李振晃悠悠的起身，此時杜方也從城內回來。
“都打聽到什麽了？”
“少郎君，城內的百姓對馮刺史基本都是讚賞有加，實在沒打聽出來什麽不好的言論。”
“猜到了，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去城裏轉一轉，身邊消消食兒。”
打發走了杜方，李振隻帶著三兩個部曲再度入城，行走在城內的街道上，李振的心情尤其沉重。
這個連果腹都做不到的孤城，是那樣的無助。
偶然間見到一個在路邊乞討的老者，李振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走上前去從懷中摸出了一輛碎銀交給老人家。
“老人家，去買一些口糧吧。”
“謝謝這位貴人，老朽年歲已高，行動不便，給您作揖了。”
“老人家莫折煞我了，如果老人家不嫌棄，陪我隨便聊一聊吧。”
李振也不嫌棄髒，坐在了老者的身旁，嘮起了家常。
“老人家，家裏隻有你一口人了嗎？”
“我那老婆子走得早，原本家裏還有個兒子，為了活命去參軍了，十來年沒給家裏來消息，許是已經戰死了吧。”
老者的語氣平淡的可怕，仿佛是一個旁觀者一般，闡述著自己悲慘的過往。
“老人家請節哀。”
“嗨，這麽多年，早就釋懷了，貴人是來涼州城做官的嗎？”
“哪裏，我隻是經商路過此地，便駐足幾天而已。”
“那就好，貴人如此心善，實在不該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老者像是了卻的一樁心事一般笑著點點頭，讓李振心頭一暖。
“老人家，我聽說涼州的刺史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城裏變成這種情況，難道刺史就不清楚嗎？”
“刺史大人也是無能為力啊...涼州土地貧瘠難以耕種，全靠朝廷救濟的銀糧，可糧食總歸是有限的，不能開源，便隻能節流了，餓不死就足夠了，想要吃飽未免有些奢望。”
聽著老者的談吐著實不凡，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老者昔年也是參加過鄉試的秀才，隻是家裏實在苦寒，實在交不起束脩這才作罷。
“老人家難道就沒想過離開涼州嗎？知道進了玉門關，日子就好過許多了。”
“故土難離啊，如果不是徹底沒了活路，誰願意離開從小長大的故土？況且憑我們這個普通人，想要離開這座大漠之中的孤城，談何容易。”
同老者一番閑聊，李振得到了許多有用的消息，但沒有絲毫不利於馮宇的言論，這讓李振也有些動搖，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城內逛到了傍晚，李振打著哈欠出城回到了營帳內，杜方剛好架起爐灶準備烤肉，李振自顧自的坐下，道：“這個馮宇還真是不簡單，不管他做沒做過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能有這樣的口碑，都很難得了。”
老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便是這個道理，一兩個人或許是巧合，可全城的人都這麽說那便是真相了。
“今天到此為止，明日去刺史府找馮宇聊聊。”
歸根結底，總歸是繞不開正主。
一夜美夢，這大概是李振離開京城後睡的最香甜的一晚，距離軍營較遠的營帳，讓李振拜托了鼾聲的打擾，又沒有擾人的風沙，難得的美夢。
翌日日上三竿，李振才不情不願的離開被褥，洗漱完畢後，帶著杜方入城。
至於蘇秦和馬濟等人，則是較為幹脆的住在了刺史府，等李振趕到，蘇秦和馮宇在聊關於回鶻劫掠的事情。
“蘇將軍，回鶻這種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想要追蹤他們的足跡，實在有些難為人了。”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主動出擊，回鶻在大漠內的機動性不是我大興的軍隊可以比擬的，所以必須要摸清楚回鶻的路數，然後一舉發動，徹底征伐回鶻！”
雙方各持己見，李振卻是悶頭不語。
畢竟這種事不是李振的強項，沒必要多嘴。
等二人聊了一段時間後，蘇秦離開準備部署，李振則攔下了準備離開的馮宇。
“馮刺史莫急著離開，本官有一些事想問問馮刺史。”
馮宇聞言微微蹙起眉頭，但還是按耐住了內心的不快，道：“有什麽話快說，本官還有要事在身！”
畢竟是一州刺史，正四品的大官，能聽李振廢話，已經是馮宇教養好了。
“馮刺史莫急，本官想看看近年來涼州的庫房賬簿，順便去糧倉看一看。”
“什麽意思？你懷疑我私吞了官糧？你這是汙蔑！”
“馮刺史別急，是不是汙蔑，還要等看過了才知道不是？畢竟官府每年下發的糧食並不少，足夠養活涼州城了，下官也隻是奉命查看一下而已。”
李振直視馮宇的目光，企圖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一些破綻，奈何馮宇除了憤怒外，沒有任何的情緒，冷哼一聲道：“隨我來吧，我帶你去取庫房賬簿。”
“多謝馮刺史。”
一路來到刺史府中院，李振如願以償的拿到了賬簿，又在主簿的帶領下，去往了涼州城內的官倉。
打開官倉的大門，數十個來糧囤映入眼簾，李振擺了擺手，杜方等人連忙爬上糧囤仔細查探一番後，朝著李振點了點頭。
“看來是本官多慮了，是麻煩這位主簿代我向馮刺史表示歉意。”
“哼！看完了還不走？”
主簿並沒有給李振什麽好臉色，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換作是李振，在涼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苦苦支撐了十幾年，到頭來還有被人懷疑，李振也會很不爽，抽刀子砍人也未必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