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濟對李振還是相當之寬容的，尤其在見識了李振一樁樁本事之後，馬濟對李振相當佩服，對待李振比對自己親兒子還有耐心。
沒再打擾李振，馬濟回到前軍休整，準備下一場戰鬥，而李振仍然坐在馬背上怔神。
這種場麵對於李振來說，還是有些太殘忍了，直到現在，交戰處仍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還有隨處可見的，已經分不清敵我的殘肢斷臂。
“戰爭...戰爭啊。”
明明聽起來是在遙遠不過的字眼，此刻卻是真實的發生了，而且李振目睹了全程。
“少郎君，您沒事吧？”
“沒事，緩一緩就好了。”
“您好好歇息吧，一會兒還是不要去陣前觀戰了，多少郎君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會怎麽樣的。”
“我沒事兒，比起這些還是盡快出發吧。”
整理好心情，李振長舒一口氣，甩了甩手中的馬韁，身下的馬兒不情願的打了個響鼻，逐漸邁開了步子。
短暫的休整時間很快結束，在這火辣的陽光下，將士們能做的也僅僅隻是補充一些水分而已。
前方的斥候確定了回鶻部落的具體位置，蘇秦隨即下令，全軍開拔。
“此戰過後，就可以回京城了。”
李振的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完美的融入這個世界了，無論是說話的方式還是生活的習慣，都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個大興人，但直到現在李振才發現，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
李振大概是無法理解這種甘願用自己的性命做犧牲，讓其他人獲得活下去的機會，值得尊敬，但永遠都不會效仿。
自己並不是替敵人感到悲傷。
另一邊，回鶻部落的棲息地，回鶻的可汗帶回來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大興的軍隊來襲了。
這個重磅炸彈，讓每一個回鶻人的臉上都布滿了絕望。
須知，這裏是回鶻賴以生存的家園，作為這戈壁內極少數的足以養活數萬人的綠洲，想要在找到一個這樣的地方棲息幾乎不可能，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離開這個選項。
“該死的大興人！卑鄙，可恥！”
回鶻可汗連連咒罵，臉上的陰鬱之色愈發濃重，似乎已經忘卻了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如果回鶻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侵擾大興邊疆，大興也就不會派遣軍隊，一切都是因為他們的貪婪而起。
“漢父，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與大興開戰！我們回鶻的勇士，不懼怕任何人！”
“然後呢！等我們都死光了，女人，孩子，他們怎麽辦！”
回鶻內部，當然也不可能是一塊兒鐵桶，有些人讚成開戰，以棲息地為據點與大興開戰，還有一部分人認為絕對不可，一旦開戰，回鶻將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主張投降，雙方各持己見，爭吵個不停，讓回鶻可汗的一個頭兩個大。
“都閉嘴！大興人的鐵蹄沒打敗我們，怎麽能自亂陣腳!”
“漢父，下令吧！我們回鶻的勇士是戈壁上的雄鷹，豈能成為大興人的走狗！我願意領兵抗敵！”
說話間，一個麵色堅毅漢子穿過人群走上前來，跪在回鶻可汗麵前，堅定請戰。
“我回鶻男兒，豈有不戰投降的道理！”
“那便開戰！讓部族內的婦孺躲進綠洲，凡有戰之力者，不死不休！”
......
回鶻棲息地五十裏外。
蘇秦翻身下馬，一雙老眼半眯起來，盯著綠洲內錯落有致的石屋，咧嘴一笑。
“錯不了，就是這兒！”
說不激動是假的，若是此戰真的能將回鶻滅族，那可就是滅國之功！
須知當年徐國公張弘毅隻是將突厥打了個半殘，就得到了陛下的厚賞。
雖說回鶻遠不如突厥強力，卻也是西域不大不小的部族之一，全族有可戰之士不下六萬人，各個驍勇善戰，蘇秦隻帶了四萬兵馬，還是有些壓力的。
何況，作為進攻的一方，蘇秦還要注意留心有可能的埋伏。
“出兩支斥候去背風坡看看，有沒有回鶻的伏兵，功勞就在眼前，老夫可不希望到手的功勞飛了。
馬濟，錢鴻，你二人各率一萬將士分列主軍左右兩側，不得老夫命令，不準擅自行動。
將現有的輜重整合一下，看看能不能給老夫湊一架投石車出來！李振呢？這件事你去負責！”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被分配了任務，不得不說，蘇秦的能力真不是蓋的，也難怪如此重要的位置，周天恒居然放心交給他，兩軍陣前，每一道軍令都有他的理由，都有他的意義，絕無亂命。
有任務在身，李振自然不能耽擱，率領杜方等人直奔後方輜重疾馳而去，經過一番詢問後得知，早在大漠暴雨之後，大部分輜重就已經丟棄，現有的輜重倒是勉強能拚湊出一架投石車出來，隻是需要時間。
“杜方，將這個消息去轉告蘇將軍。”
“是！”
開戰在即，時間就是生命，杜方二話不說拍馬遠去，李振則跟隨者幾位精通組裝軍械的漢子學習了起來。
大興現有的投石車其實比李振想象的簡陋的多，和李振想象中的差距很大，相當耗費人力，一場戰鬥，往往隻能投擲三五塊巨石就會損壞，但卻是行軍打仗，尤其是攻城戰必不可少的輜重。
也可以理解，如果不動用投石車，就隻能架上雲梯，用人命將城牆廝殺出一道缺口來，投石車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所以，不出一刻鍾的時間，杜方帶回了蘇秦的軍令，即可組裝投石車，將火油投入回鶻部族的營地內。
“少郎君，國公還有其他的任務給您。”
杜方招了招手，李振連忙上前，道：“將軍還說什麽了？”
“將軍說，一會兒開戰之前，讓你去勸降。”
“勸降？讓我去？”
李振一臉的難以置信。
“國公是這麽說的，他說少郎君嘴皮子厲害，說不定能勸降了他們，也免得將士們血戰一番，國公還說，少郎君放心，馬將軍會護你周全，您盡管完成勸降的任務就好，不管他們是否投降，都記您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