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桌面上还有一壶茶,两个杯子,惊奇地道:“你准备了两个杯子,这个留给谁啊?”
傅轻鸿笑着道:“谁来了我就留给谁,只要能陪我说一会儿话。”
江红月笑了:“那我陪你说话。”
傅轻鸿在她面前的杯中倒了茶水,道:“这是上好的龙井,品尝一下吧。”
江红月呷了一口,舌底生香:“恩,好茶。”
傅轻鸿也饮了一口,放下杯子道:“我若没说错的话,你的家境应当不错,你的父亲即便不是在朝为官,也应当是一个有钱的商人。”
“这你也能看出来。”
江红月面露惊讶之色:“说得不错,我父亲是一个商人。”
傅轻鸿道:“依你现在的年龄,应当准备嫁人了,依你的容貌和智慧,你的家人当为你选了一个好人家,门当户对,未来早已被安排妥当,你只要按照他们铺好的路走下去,就会有一个正常女人的幸福美好生活。”
江红月觉得傅轻鸿的话语别有深意,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傅轻鸿接着道:“在世人的眼中,一个女人在如花的年龄,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以后相夫教子,夫妻恩爱,过着虽然平凡,却是很快乐的时光,这就是一个女人最好的人生轨迹,而你也应当选择这样的路走下去。”
江红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在最好的年龄,把自己给嫁了,然后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是大部分女人的愿望,但这不是我的愿望,最少不是现在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想跟你们一样去江湖上做我喜欢做的事,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负这一身的本事。我不想沿着别人铺好的路走下去,也不想在年华最好的时候,把自己禁锢在婚姻当中。
“我想看更远的天空,拥有更自由的人生,那怕为此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我要向这个世间证明我的价值。”
傅轻鸿沉默片刻道:“你的确是女人中少有的奇才,易容术无师自通,应变能力、意志力、心理素质,无不俱佳。你即便要去江湖上证明自己,也完全可以走一条光明正大的道路,却为什么要加入我们,成为一个被人不齿的‘盗’呢?”
江红月的目光转向远方:“我记得听师傅第一次说起你们的时候,她并没有称呼你们为盗,而是说你们是江湖异侠。我这次离家出走,本来也是想投靠我师傅,却碰巧遇到了你们。
“在那家饭店里,当我第一次听到你们的谈话,说你们最近的经历,我就突然觉得,若是能参与你们的行动,那该有多好,我觉得这正是我想要的。
“也许我投靠师傅之后,也会成为一个侠士,但是他们的行为方式未必是我喜欢的。我觉得在那饭店里碰巧遇到你们,是上天的安排,我不能放弃这个加入你们的机会。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正如你所说的:为义而盗,以盗制盗。我不在乎手段,只重视目的。为了达到一个闻心无愧的目标,我可以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展现我的能力。所以我喜欢成为一个像你们这样的‘盗’。”
傅轻鸿端着手中的茶杯,缓缓地道:“但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一旦走进去,就不能回头。你会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盗,一个为江湖人所不容的异类,虽然你闻心无愧,别人却不都这么认为。这对于你的未来,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江红月眼中闪着光,反问道:“那么你呢?既然明知有这样的后果,为什么你还要选择走这条路?”
“我是男人,可以承受这条路上所有的困难、谩骂和指责,而你却是一个女人,又何必去背负这么多的压力,那会压垮你的。”
“如果我说我原意承受呢。”
“那么你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更多的代价。”
江红月一字一字地道:“我——原——意!”
傅轻鸿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女人,他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茶杯:“那好,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我以茶代酒,欢迎你加入异盗团。”
江红月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她举起了茶杯:“非常荣幸将来和你们一同共事。”
两人将茶水一饮而尽。
江红月知道,从此之后,她将开始一段不同于以往的人生。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傅轻鸿告诉了江红月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我们要去荣州计家,去盗一幅画。”
“计家?”江红月听了后脸色微变。
黄猫发现了江红月的反应异常,便问:“怎么了红月?你认识计家人?”
江红月缓缓地点头:“认识。”
顿了顿,又道:“我父亲和计家在生意上有来往。”
黄猫跟着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江红月道:“他是一个商人,与计家也是商业上的往来,所以比较熟。”
傅轻鸿问:“那你父亲知不知道计明航也是一个武林中人。”
“计老爷子是武林中人!”
江红月听了一怔,摇了摇头:“我父亲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他应当是不知道,我从没有听说父亲说过计家跟江湖上有纠葛。”
傅轻鸿点头道:“计明航明面上是商人,其实也是武林中人,只不过他这一身份,只有少许人知道,毕竟他的主要业务是经商,如果别的商家知道他这一身份,恐怕还敢跟他做生意的人就不多了。你父亲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江红月问:“我们要去计家盗什么画?为什么要盗这幅画?”
傅轻鸿没有隐瞒,便把卢其远、计明航和弘伸三人出海杀了曾啸之孙曾无求,得到了七魔剑、游海图和辟水珠,沈望江委托他盗出这三样东西,以免引发江湖纷争的事简略地向她说了。
江红月听后,低着头没有说话。
傅轻鸿想了想,道:“既然你父亲与计家有交往,这次行动你就别参与了,我和黄猫去。”
江红月犹豫片刻,抬头道:“虽然我不直接参与,但我想跟你们去看看。”
黄猫道:“红月,虽然你家和计家相熟,但是计家夺取藏宝图的这件事,本身便做的不的到。不义之财,人人得而取之,何况这张图将来必然会引起江湖争端。我们去盗画,也是变相把他们从灾祸中拖出来,从这一角度来说,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其实你即便参与,也不必内疚什么。”
江红月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话虽如此,但……但我心里还是过不去。”
傅轻鸿觉得江红月也有难言之隐,不便多问,道:“既然红月不想插手,那么这次就别勉强了。”
江红月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南昌到达荣城大约要两天的时间,吃过早饭后,三人便上马赶路,向荣城出发。
中午时他们到达了丰城,找了一家饭店进去吃饭。
三人刚吃完,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店伙计打扮的男人,竟直来到傅轻鸿他们这桌。
他先是远远地挨个看了看,最后似是确定了傅轻鸿是要找的人,便走过来问:“客官可是傅先生?”
傅轻鸿一怔,道:“我是,找我有什么事?”
那店伙计道:“对面茶馆里有位客官要请傅先生过去说话。”
傅轻鸿顺着开了窗户望过去,街对面是一家荼馆。
他回头问:“你是那家茶馆的伙计?”
那店伙计道:“小人正是,受那位客官之托,过来向傅爷传个话。”
一旁的黄猫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谱,他要见我们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那店伙计忙陪笑道:“那客官说要跟傅先生谈一谈辟水珠的事。”
三人听这话都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
傅轻鸿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吧,那我们跟你过去。”
那伙计忙道:“那位客官只想跟傅先生单独谈。”
黄猫马上道:“不行,你回去跟他说,要么不谈,要么我们都过去。”
那伙计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可是……”
傅轻鸿朝黄猫摆了摆手:“别难为他了,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
说罢起身,对那伙计道:“走吧!”
黄猫见傅轻鸿这么说了,便道:“你小心点。”
江红月也道:“鸿哥小心。”
傅轻鸿点了点头,跟着那伙计出了饭店。
进入茶馆,店伙计直接将他领到一个靠窗而坐,背对门口的黑衣人面前。
那人见到傅轻鸿,忙起身行礼:“冒味叨扰傅兄,还请多多见谅。”
傅轻鸿拱手还礼,然后上下打量那人。
那人约有三十来岁,身材瘦削,但体形矫健,双眼精光闪烁,一看便知是一个会家子。
两人落坐后,傅轻鸿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先是为傅轻鸿面前的杯中斟了茶水,然后微笑着道:“在下曾无求。”
“曾无求!”傅轻鸿脱口惊呼。
他又仔细打量的对方:“你是……是曾啸之孙?”
“正是。”黑衣人点头。
“你……你不是在落叶岛被害了吗?怎么……”傅轻鸿有些迷惑。
“在落叶岛,我被那三个人打落悬崖,坠入海中,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罢了。”黑衣人曾无求道。
“原来是这样。”傅轻鸿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又道:“你好像见过我。”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你跟朗冲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就在不远处看着你们。”
“哦?”傅轻鸿抬起头:“你知道我要去盗辟水珠?”
“知道。”曾无求点头,“我见过我妻子,是她告诉我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妻子还活着?”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前才见到她。”曾无求道:“是她对我说,沈望江让你去盗那三件宝物,我约摸着你会先从卢家庄下手,便赶去了,但去得晚了,只看到你同朗冲对话。”
傅轻鸿试探着问:“那么你今天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曾无求喝了一口茶:“我想告诉你,你这次盗宝,其实是为沙戎而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