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猫道:“这件暗器真的落入袁笳鸣的手中。”
傅轻鸿点头道:“田宝儿说袁笳鸣得到鬼刃,看来这消息是真的,只有鬼刃才有这么大的威力,袁笳鸣这次势在必得,他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我们。”
黄猫道:“他也知道,如果我们将画带到安西王府,对袁笳鸣和西风堡来说,那是毁灭性的打击,后果相当严重。”
傅轻鸿则望着树林喃喃地道:“我在想,刚才九烟遭受袭击的时候,袁笳鸣明明也可以用鬼刃杀了我,他为什么没有再出手呢?”
黄猫也觉得这事蹊跷:“对啊,九烟受了伤,我们四人中,只有你可能逃脱,他没有理由放过你。”
傅轻鸿道:“我觉得问题出在鬼刃上,这件暗器应当一次只能射出一枚刀刃,不能连发。若要再射,需要重新装上刀片,而威力这么大的暗器回位也应当很困难,所以我们才有机会逃脱。”
黄猫也认可这观点:“只有这么一种可能,袁笳鸣老奸巨猾,他可不是那种浪费机会的人。”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你当时带着画逃走,他也追不上,虽然我们能被抓住,可是画不在我们手中,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傅轻鸿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当时孟九烟意外受伤,而鬼刃所展现的威力让他非常的震撼,那时他只想带着众人连快逃离,根本没有想过独自逃走。
黄猫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们是连人带画都要折在这里了。”
他咬了咬牙,愤愤地道:“妈的,即便是死,老子也要拼一下。”
“也许,我们会有办法出去。”一个声音自洞中响起。
傅轻鸿和黄猫回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江红月。
江红月这时已包扎好了孟九烟的伤口。
她站了起来,走到傅黄二人面前:“我可以易容成鸿哥的样子,鸿哥易容成我的样子,我们一齐出洞。我走在前面,假装要与他们谈判,吸引了袁笳鸣的注意,鸿哥趁机突然纵上山壁,脱离鬼刃的攻击范围,带着那幅画逃离。这样即便我们被擒,袁笳鸣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黄猫当即抚掌道:“好主意,这主意不错!”
他朝着江红月竖起大拇指:“红月平时说话不多,其实脑子灵得很。”
孟九烟在洞中道:“虽然在外表上能骗过袁笳鸣,但是口音上要模仿却很困难。袁笳鸣是一只老狐狸,不是那么好骗的。”
黄猫笑道:“这个不难,我可以跟红月再演一次双簧。”
孟九烟不解:“双簧?”
江红月解释道:“就是我开口,不发声,黄猫发声,他可以学任何人的说话。”
孟九烟只听说过黄猫耳力惊人,却不知他还有学人说话的本事,她看着黄猫问:“你还会学别人说话?”
黄猫轻咳一声,顺了顺嗓子,道:“那是当然。”
这四个字竟然是模仿着孟九烟的口气说的,那声音惟妙惟肖,跟她本人的语音竟然完全一致,惊得孟九烟瞪大了眼睛。
傅轻鸿道:“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夜宴图》恐怕今天是保不住了,另外袁笳鸣肯定会要我们许下承诺,不能吐露画中的秘密,否则他是不会放过我们。”
黄猫道:“我们本来也没指望别人帮我们复仇,这秘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就行。”
傅轻鸿又问孟九烟:“你怎么向李遥交代?”
孟九烟一摊手:“为了活命,我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我跟李遥说,郑点睛也无法恢复那画的原貌就可以。”
傅轻鸿点了点头:“那么咱们马上准备。”
于是他和江红月开始化妆易容。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易容完毕,两人也互换了衣服。
因为时间有限,两人的易容不是很精致,只是在轮廓上看上去比较像而已,如果贴近了看,就会发现端倪。
所幸现在是黑夜,他们一会儿出去也不可能近距离接触西风堡的人,所以不担心被对手看出破绽。
这时外面林中已渐趋平静,显然包围圈已布置完成,此时袁笳鸣或许正在同四卫商议怎样对付洞中人。
傅轻鸿接过了黄猫递给他的包袱,对江红月和黄猫叮嘱了几句,告诉他们一会儿出洞该说什么,该做怎样的动作,江红月和黄猫连连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黄猫先学着傅轻鸿的口音对洞外喊道:“袁堡主,在我们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希望袁堡主能给我一个机会。”
于是江红月在前,黄猫在后,走出了山洞。傅轻鸿扶着孟九烟跟在后面。
洞外没有回话,树林中仍是一片平静,似乎林中没有人。
此时若是袁笳鸣发射鬼刃,江红月必死无疑,每个人的心里都攥着一把汗。傅轻鸿和黄猫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如果江红月遭遇不测,他们今天就拼死在这里。
江红月看上去则很镇定,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做出说话的口型,一旁的黄猫则继续发音道:“田宝儿死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她说了你的事情,并告诉我,丁伦不是凉国太子,她知道真正的凉国太子是谁,她已把你的秘密都告诉了凉国太子。袁堡主,你今天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凉国太子的身份,如何?”
黄猫的衣领是竖起的,遮住了脖子和嘴,他双手拢袖,看上去似乎是晚上寒冷,用这种方式保暖,其实是为了遮挡说话的嘴。
林中依然没有回音。
江红月和黄猫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道:“既然袁堡主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就让这事随着我的死永远成为秘密。”
林中忽然有个声音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想跟我玩花样。”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冲天而起,伸足在峭壁上连点两次,身体连续上纵,最后在距离地面约有五丈高一块凸出的平台上站住。
这个人当然就是傅轻鸿,他让江红月和黄猫用话语刺激袁笳鸣出声,确定他的位置,然后再针对性地反方向纵跃,从而脱离鬼刃的攻击范围。
江红月、黄猫和孟九烟见计划成功,都松了一口气。
黄猫拉下遮住口鼻的衣领,对着袁笳鸣出声方向“嘿嘿”一笑,故意仍用傅轻鸿的口音道:“袁堡主,你上当了。”
林中仍是一片平静,但没过多久,便听到“咔”的一声响,似乎有树木被从中击断。
傅轻鸿虽然脱离了鬼刃的攻击范围,却没有马上逃离,他站在山壁上,面对着刚才袁笳鸣出声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包袱,道:“袁堡主,你要的东西就在这包袱里。你也知道,我若想逃,你拦不住我,你可以抓住我的同伴,却阻挡不了我把这画献给安西王。”
他说完将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画举在手中。
树林中良久无语,过了半天,才传出一声叹息,接着听到袁笳鸣声音:“你今天若不这画留下,他们都得死。”
黄猫接口道:“我们若把画留下,你就放我们走呗?”
林中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只见一人从树林中走出来,那人年近四十,身材高大,目光如鹰,正是袁笳鸣。
他没有理会黄猫,而是抬头对傅轻鸿道:“你若把画留下,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傅轻鸿问:“什么条件?”
袁笳鸣道:“关于这幅画和我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你们也马上离开甘凉,三年之内不准再来。”
傅轻鸿道:“第一条我们可以答应你,但是第二条却不能。”
袁笳鸣冷冷地道:“你留在这儿想干什么?为你的朋友报仇?”
傅轻鸿道:“你和我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袁笳鸣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想跟我斗,那我就陪你到底,我可以放弃第二条,但是这第一条,你们必须做出承诺。
“好,我们可以做出承诺。”傅轻鸿点头道,“如果袁堡主今天放了我们,我们不会将那幅画的秘密和袁堡主的事对任何人说。”
袁笳鸣又把目光转向洞口三人:“我要听到你们每一个人亲口的承诺。”
黄猫率先道:“今天你只要放我们走,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江红月跟着道:“我也不说。”
孟九烟也缓缓地道:“我不说。”
袁笳鸣点了点头:“你们都是江湖人,江湖人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我袁笳鸣相信你们能够说到做到。”
他回头大声道:“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
洞前那片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包围圈在这儿已经裂开一个口子。
黄猫,江红月和孟九烟都回头看向傅轻鸿。傅轻鸿向他们摆了一下手:“走吧!”
黄猫点了一下头,他们知道西风堡的人是捉不到傅轻鸿的,所以没有过多纠结,但是江红月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鸿哥,小心。”
孟九烟也道:“我们等你来会合。”
傅轻鸿笑了笑:“下山之后,打一个招呼。”
三人点了点头,黄猫与江红月扶着孟九烟向山下走去。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山下传来黄猫的一声呼哨,接着马蹄声响,向西而去,显然在黄猫等三人已经下山,找到了马匹,离开此处。
傅轻鸿听马蹄声远去,便举了举手中的画:“袁堡主,这画是你的了。”
他把画抛给了袁笳鸣。
袁笳鸣伸手接过,将三幅画一一打开观看。
他看得很仔细,之前谢彩莲已向他汇报了画的情况,他已知原画被一揭为二,郑点睛又临摹了一幅,所以是三幅画。
他验证之后,便将三幅画全部撕毁。顷刻间,那曾在江湖上引起无数波澜的《夜宴图》便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傅轻鸿见状淡淡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要向山上攀登。
“慢着。”袁笳鸣看着傅轻鸿,目光冷峻而凝重:“我有几句话想跟傅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