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天,我又和羅婆婆(直呼羅二妹,似乎對死者不敬)見麵了,在醫院的重症監護房裏。這一次,她的臉上幾乎是死氣彌漫,看著她,仿佛便是一架骷髏。
依舊是楊宇在一旁作記錄。
我站起來向她鞠躬敬禮,她眯著眼睛看我,精神萎靡。我說您老人家指名要找我,為什麽?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講好了。她嘴角往上揚,勉強露出了一點笑容,費力地看著我,說:“苦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居然還住上了這麽好的房子。”
我看著這病房的門窗圍有鐵柵欄,鋼絲床白棉被,滿是福爾馬林的味道,唯有苦笑。
她的眼睛混濁不堪,幾乎是白眼,動一動,看到我的笑容,也笑,這笑容似乎有解脫的意味,我並不理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馬海波讓我過來審訊羅婆婆,但其實案件已經進入了尾聲,至於後麵的進展如何,法院怎麽判,都跟我,甚至跟我眼前這個生命力耗盡的老人,都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她努力了一會兒,終於說:“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做一個見證人,說說我兒的事。”
我說你兒子被矮騾子迷惑殺人碎屍的事情,他已經招認了,至於怎麽判,那是法院的事情了。她非常吃驚,剛才的思路就有些進行不下去了,瞪著眼睛在猛咳,旁邊的護士過來幫她拍背,終於,她咳出一口黑紅色的濃痰來,吐在一邊,這才好轉。她怨毒地看著我,說你到底對他用了什麽?他現在是個瘋子,一點腦殼都不會有的。
我說我用了招魂術,想把他的魂招回來,但是沒成功,不過他倒是招供了。
她問漢人的法院會怎麽判?
我說我不是很懂,不過一般來講,瘋子就是精神病,是沒有刑事行為能力的,治不了罪。她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她說她不懂,但是她信我,因為我是龍老蘭的外孫。我被她說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感覺有點像武俠小說,高手死之前,對自己的仇家對手欽佩不已,托付小輩。但是說實話,我並沒有覺悟去管王寶鬆的事,我就是個小個體戶,我還要養家糊口,還有父母要贍養,我父母五十多歲了還要整日勞作,我哪裏有那閑錢和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