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辛繞過櫃台走到門前,將卷簾門拉了下來,然後領著周凱穿過一堆雜貨走進裏間的小屋。這屋子是平時朱辛睡覺的地兒,裏麵隻有一張單人床,單人床旁邊立著一張小桌子,桌子旁邊有兩把椅子。
朱辛讓周凱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則坐在**,盯著牆上掛著的幾張相片,一邊回憶一邊說道:“一切都要從三十年前說起。那年我退伍回家,在親戚的介紹下認識了閆文英,我們相處了幾個月,相互覺得還不錯,就在家人的張羅下結了婚。次年,閆文英就為我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叫朱禮仁,希望他長大成人後能夠以禮待人,擁有一顆仁慈的心。起初的幾年,閆文英辭掉工作專門負責在家帶孩子,我則在附近的工廠上班,一家三口雖說過得不富裕,但也無病無災,還算平淡。然而就在兒子五歲那年,我跟閆文英的感情突然出現了問題,她就好像變了個人,變得不可理喻,隻要不順心就拿我和兒子出氣,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讓她大發雷霆,有幾次甚至大打出手。那陣子我有意離婚,但在親戚朋友的勸說下打消了念頭,就這樣又湊合了三年。兒子八歲的時候,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下班回家發現屋子裏像是遭了賊似的,桌椅板凳都倒了一地,臥室被翻得亂七八糟。我走進廚房,發現閆文英砍斷了自己的一條胳膊,鮮血流得滿地都是,因為失血過多,她當時已經昏迷不醒。我打了急救電話,把閆文英送去了醫院,不過最後也沒救活。”朱辛歎了口氣,伸手對周凱說,“你喝水。”
周凱拿起水杯喝了口:“您繼續講,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閆文英死後沒多久,我聽見了一些傳聞,說她家有精神病史,她的母親就是因為突發精神病,不到三十歲就離開了人世。閆文英跟我處對象時,對我隱瞞了這件事,外人雖然知道可也不好說什麽。漸漸地,這件事傳到了我兒子所在的小學,他的同學都罵他是精神病的兒子,處處排擠他,為了不讓他受到影響,我離開了老家,湊錢買下這間商鋪開了副食店,讓他在附近的學校上學。雖然逃離了原本的生活環境,這裏沒有人知道閆文英的事,但我心裏始終還有個疙瘩。你知道嗎,精神病是有很大概率遺傳的,我擔心我兒子有一天也會像閆文英那樣突然發起瘋來。可是不管我怎麽擔心,這一天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禮仁在十六歲那年性格變得有些極端,動不動就動手打人,跟當年閆文英發病初期極為相似,於是我帶他去了穀溪市精神病院檢查,最後各項的測試結果均顯示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和妄想症,醫生建議入院治療。入院一段時間後,禮仁的各項指標有了很大的改善,醫生推斷說他有恢複的可能。不過入院治療那一年,前前後後花了將近二十萬元的費用,外債就欠了十幾萬,實在是拿不出後續治療的錢了。醫生聽了我的難處,起初建議我把兒子接回來,但那醫生說,如果沒有專業醫師為他治療,禮仁複發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接下來的一周我徹夜難眠,正想辦法籌錢時,那醫生給我打來電話,說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