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凡事都怕有心,到劉德壯出獄後,建雄已經退伍了一年多,進了他哥做廠長的工廠,做起了供銷——也就是現在的業務員。劉德壯每天收工便滿大街轉,哪裏人多就往哪裏去探頭。到休息時更是小公園、菜市場等人多的地方的一塊碑,終日遙首顧盼,比翠姑自己都熱切地希望找到建雄。
重逢的那天,建雄剛和幾個同事下完館子。在1985年,“下館子”三個字,不是尋常老百姓可以掛在嘴邊的,就連市委工作的公務員,也沒那閑錢。而在那年代,有點錢的反而就是幹供銷的。建雄的親哥就是廠長,自然是個混得不錯的供銷科科員,下下館子,還是司空見慣的。
那天下著雪,建雄嘴邊叼根煙,還叼著牙簽,踩著自行車,在回家的路上。家裏,結婚不久的妻子,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一切的一切,都是幸福與美好的詮釋。那時,天有點暗,冷不丁地,身後一個人追了上來,在後麵喊自己的名字。建雄停下車,便看到了劉德壯。
這個意外讓建雄很是高興。年代不同,人們對於人與人的情感看待的方式也不同。擱在現在,偶遇個混得比自己差的以前的好兄弟,避開都來不及。而在當時,確實能讓人有很興奮的一種情結。
兩人很肉麻地握手,激動地喘出的熱氣,在大雪中化為霧。寒磣了幾句,建雄問起翠姑。劉德壯說:“我妹也在啊!”
然後一起去見翠姑。路上,劉德壯還要求建雄讓自己騎一下自行車,載著建雄,在雪地裏滑倒了兩次,都是歡笑,如當年兩個人在大山裏能找到的那些個樂趣。
到了工地外搭著的簡易的小平房,劉德壯遠遠指著其中一個棚子,說:“就那個屋,翠姑住的。”
建雄激動起來,使勁地搓著手。當時的建雄也二十好幾了,對於男女之事,沒有幾年前那麽懵懂了。在部隊的日子,每每一身熱氣地在被窩裏翻來覆去時,想著的女人,也一直是翠姑。劉司令帶著建雄走了過去,一邊大聲喊著翠姑的名字。可那晚雪很大,也有風,聲音壓根就無法傳到翠姑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