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天津直隸總督府。
風和日麗的早上,雞早已鳴過,一切都在慢慢地蘇醒。
陽光透過書廳的玻璃窗,照在了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一邊琺琅繪彩的香爐裏升起嫋嫋香煙,彌散在屋子中。書桌後鋪著虎皮的紫檀圈椅上凝坐著一動不動的李鴻章,身邊垂手立著一身素青色長袍馬褂的白麵男子,模樣甚為恭謹,也是一動不動。
此刻,擺在書廳一角的大型黃花梨木製落地西洋自鳴鍾“當當當”地響過六下,幾隻栩栩如生的機械小鳥從機關盒子裏蹦了出來,嘰嘰喳喳地翻跳了幾下又回到了機關盒子中,陽光掠過鍾身,上刻“英格蘭銀行敬送李鴻章大人”。
這時,門吱嘎一下開了,一個小丫鬟端一托盤,道:“大人,參茶和點心已經備好了,敢問大人早飯在哪裏吃?”一旁那中年男子連忙起步過去接了過來,揮手退走小丫鬟,順手帶上了門,將托盤輕輕放在書桌一旁,並順手扶正了一張因帶門風吹歪了的紙,並用雞血石雕的桃李芬芳鎮紙壓住。
那是一紙密報,上書“十八日酉時,黃海大東溝,我艦隊被日艦擊潰,全船盡沒,將士全體殉國”。一場驚天動地的鏖戰,號稱“遠東第一艦隊”的首戰覆滅,簡短的二十幾個字就做了收場。
“中堂吃點東西吧!”中年男子恭敬地說。李鴻章回過神來,端起一碗參茶,嘬了一口隨即說:“季孫,你也來吧。”唐季孫隻是答謝卻並未動手。
“中堂,想必這紙密報現在已經在太後和皇上手裏了吧?”“哼!何止,翁同龢和滿朝上下估計都已經知道了,真是外患未除,內憂又起呀!”
李鴻章站起身來,穿過一櫃櫃擺滿古書和古玩的紫檀書架,走到一麵掛有唐寅《百鳥賀壽圖》的牆前站定。
這畫是他六十歲大壽時太後賞的。唐寅的畫雖然有名,但在珍寶如海的清廷後宮實在不算什麽,但這幅別有不同。畫中其他諸鳥皆茫然四顧,不看仙翁,隻有孔雀在仙翁身後似有維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