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要寫小說呢?
這個問題很蠢,但我又必須問。
秋天時,我住進了旅館。旅館位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角落,靠近海邊,附近沒有商場遊樂園,沒有港口碼頭,可謂集偏僻冷清固執於一體,甚至沒有固定的班車可以抵達,連出租車司機都沒有聽說過那裏。我下了車又走了很久,就像預約電話裏對方介紹的那樣,直到聽到海水的聲音,才遠遠看見了旅館的輪廓(你離開公路往東走,走到聽到海潮的聲音時,就能看見了,祝你好運)。那是一個三層樓的獨棟建築,依稀帶有殖民地時期的風格,和外灘那邊某些陳舊建築有些像。走進旅館,幾乎沒有多餘的人,隻能看見孤單陳列的前台,感覺這裏蕭條得像是所有旅館經營者的噩夢。
辦理了入住手續後,我拿到了房間鑰匙,旅館一共隻有三層樓,不到十間房。我住在二樓的一間(景觀房,先生,可以看到海灘)。在入住的傍晚,我來到了海邊,旅館離海岸非常近,海浪好像直接拍打在牆壁上似的。我坐在岸邊的礁石上,然後就看見了那名少女。
現在我仍然能夠想起第一次看見娜娜時的情景,這是一個昏暗的下午,回頭可以看見旅館的輪廓,隻有兩間房間亮起了燈。一間是底樓的圖書館,一間是三樓的客房。一位少女從防波堤的遠端走
來,看了看我這邊,稍微點了點頭,像是和我打了個招呼一樣。她穿著連衣裙,傍晚的光線從她身後出現。始終昏暗的世界,仿佛也明亮了起來。
我幾乎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從那一刻起我開始明白一個道理,人類在麵對真正完美的美時會失去語言。美是一種龐然大物,它會將語言這種形式的存在擊打得粉身碎骨,順帶著將語言的載體,比如說我這樣的人,踹進無比淒慘的境地裏。
然後她從我身邊經過,向旅館走了過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