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來自時間的檢討書

旅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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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退到二○○七年夏天,那時的我瘦成了一頭剛過了冬的驢。我坐上了大巴車迷迷糊糊地到了天水火車站。我要去北京,那個帶勁的城市,那個睡完一個姑娘隻帶著思念就可以繼續鑽進水深火熱之中的城市。

天水火車站那時候在西北地區算是大型車站,客流量簡直就是人山人海。

時間越久我就越質疑這件事情是否真的發生過,但有時候這件事情殘存的零星記憶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二○○七年的夏天,天氣說不上非常熱,但那感覺卻令人絕望。

我在家裏躺了三十多天,母親說:“是死是活,你出去闖啊,我的兒。”

我說:“還沒托人去代買火車票。”

不知道,真是想不起來了,那段時間是我人生的一段空白期,絲毫沒有任何關於天氣、情感的記憶,但我能想起來在那段時間之前的黑色記憶,是連續的失敗,是心靈上的失敗,也是情感上的失敗,大段大段的失敗以及對自己的唾棄。

母親說:“你把床單都睡出印子了,我給你洗洗。”

我說:“不用洗了。”

母親說:“這樣太病了,你像隻瘟雞,我的兒。”

我沒說話,覺得母親說對了,我這是病了。

母親說:“這樣,你就出門去,不論去哪裏,走得遠遠的。”

我說:“行。”

母親說:“寧可在車站睡,也別在這裏睡,車站睡不病你,人多的地方睡不病你。”

母親轉身出去,我恍惚了一下,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刺進來。

我沒感覺到時間在流逝。母親進來給我一個箱子,還有四百元,說:“去吧,去外麵睡,在外麵睡,萬分之一也比在家裏睡強。”

我出了門,從鎮裏到了縣裏,在縣城的路邊又鑽進開往火車站的汽車,路上一直盯著座位前的那個女孩的後脖頸子,女孩梳起的發髻線邊際讓我第一次有了對女人的向往,我感覺我的精氣神回來了,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