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圭微玷
為了窮忙的緣故,已和胡閑久不見麵了。這一天忽然又想起了他,因此偷了半日閑,前去訪問他一次。
“老友!我猜你決不會把我永久遺忘了的,今天果然來了!”胡閑是十分熱情的人,一見我走入他白克路的事務所中,竟歡喜得從椅中直跳起來,慌忙趕過來和我握著手。
可是,他的秉性是那麽的古怪,一待我在他對麵的一張沙發中坐下後,隻是把炯炯雙目,在我渾身上下打量著,卻又不言不語了。
“這是為了什麽?難道我已是改了往日的樣子,竟勞你這般地注視啊!”我在疑詫之中,免不了向他請問一聲。
“老友!不是的!我正想把你好好地觀察一下呢!”胡閑隻帶著微笑說。
“那麽,你這觀察的結果又是怎樣的呢?”
“當然,這不是毫無收獲的!”胡閑帶著很賣老的神氣,“我知道你那位尊夫人這兩天大概是回娘家去了,你今天卻是在陸曼莉家中吃的西餐,飯後她卻駕了那輛一一二九號的小‘別爾卡’as送你到這裏來,你說我估料得對不對?”
“三日不見,便當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的觀察力好到這般,具有如此神妙莫測的一種本領,何不改掛一塊‘善相天下士’的牌子,不是比你現在所吃的這碗私家偵探飯,要強得多了麽?”
“如此說來,我所估料的這幾項,居然沒有‘豁邊’at麽?”豁邊是很通行的一句上海話,當胡閑說時,他那一副神情,真是得意到了極點了。
“沒有豁邊,”我忙應了一句,“不過,你究竟憑了什麽方法,而能估料得如此精確呢?”
“倘然是別個人,我可要賣一下關子了!但如今在你這位老朋友的麵前,卻不能不從實說來!哈!你且聽著吧!我知道你是不大會打領結的,每天總由尊夫人給你代打著,為了已是熟手的緣故,卻是打得非常邊式,在這上麵,我們一般熟朋友每是豔羨不置的!但觀你今天的領結,卻是打得鬆鬆的,一點兒都不好看,顯見得是你自己所打,而你這位尊夫人大概已是回娘家去了!但為什麽不猜她或是有點小恙呢?這因為久知你們伉儷情深,如果尊夫人抱有清恙的話,你怎麽會有心情前來訪我呢?”胡閑很起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