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棲龍

第八章 乘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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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裏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啼哭。

這聲啼哭打斷了正在回憶往事的梧桐與陸祿。兩人同時被嚇了一跳,梧桐以為是哪個大肚婆生了,但陸祿卻吐了口口水,告訴梧桐:“這一定又是馮瘋子發瘋了。”

馮瘋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馮琴。這是一個女人的名字,但安在馮瘋子的頭上倒真是王八對綠豆,對上眼了,原因是馮琴瘋起來簡直比潑婦還可怕。

他是小學音樂老師,在不發瘋的時候彈唱跳俱佳,深得學生喜歡。不過有時候上著課,他就會突然消失,留下一班小腦袋裏充滿問號的學生,然後就聽到從山的那邊傳來老師的歌聲。

如果不是為了稻粱謀,馮琴更願意對著一座大山,衝著一條河唱歌,在他的眼裏,沒有人能比山河了解他,將歌聲唱給這些凡夫俗子,無異於對牛彈琴,但在山河的麵前,他隨時都能享受到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樂趣。

這種樂趣妙不可言,所以那些僅僅因為多收獲了幾斤稻穀,米多糶了幾塊錢就能高興一個冬天的農人見到他自得其樂的樣子,就會去問他:“是不是漲工資了?”

“俗,俗不可耐。”馮琴回道。

農人摸著腦袋,疑惑地看著這個慢慢走遠的音樂老師。馮琴打著赤腳,露著胸膛―― 那雙腳走遍了每一座大山,那扇胸脯被每一陣風吹過,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奇怪的是,雖然打著赤腳,但他的腳卻比小媳婦的還嫩,雖然光著胸膛,但他的身子卻比嬰兒的還白。而那些打量他的農民,雖然腳底長了厚繭,身上曬得黝黑,上山下河還是要穿鞋穿衣。

馮琴體質奇特,隻要不上課,就喜歡赤腳往山上跑,山上遍布可以戳穿牛蹄的荊棘,但拿他的腳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一腳踩上去,那些荊棘就像倒伏的稻子,而他的腳卻好像踩在水裏一樣,不紅不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