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3:沙丘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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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阿迪布使我們懂得了一種特殊的知識,就是洞見未來。他讓我們知道伴隨這種洞見力而來的是什麽,以及預知未來的能力將如何影響那些已經“安排就緒”的事件(被預見到的、在相關係統中注定要發生的事件)。如前所述,對預知者本身而言,這種洞見力成了一個怪圈。他很可能成為自己這種能力的受害者,被自己的天才所葬送,人類常常會遭遇這類失敗。預知的危險在於,預知者很可能會沉浸於自己的預見,由此忽視了一點:他們的幻象會對未來產生兩極分化作用。他們很容易忘記,在一個兩極分化的宇宙中,沒有什麽東西能在其對立麵缺失的情形下獨立存在。

——摘自哈克·艾爾-艾達的《預知幻象》

被風刮起的沙塵如同大霧般懸在地平線上,遮擋了正在升起的太陽。沙丘陰影處的沙子仍然很涼。雷托站在帕爾米拉的環形山上,眺望著遠處的沙漠。他聞到了塵土的味道,還有荊棘散發的芳香,聽到了人和動物在清晨活動的聲音。這裏的弗雷曼人沒有修建引水渠。他們隻有可憐的一點點手栽的植物,幾個女人在給它們澆水,水來自她們隨身攜帶的皮袋子。他們的捕風器不怎麽結實,輕易就能被沙暴毀壞,但又很容易修複。苦難、香料貿易中的殘酷,再加上冒險,共同構成了這裏的生活方式。這些弗雷曼人仍然堅信天堂就是能聽到流水聲的地方,但也正是這些人仍然珍視著雷托也認同的古老的自由理念。

自由就是孤獨。他想。

雷托調整著白色長袍的係帶,長袍覆蓋了他那件有生命的蒸餾服。他能感覺到沙鮭的膜是如何改變自己的。與之相伴的是,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克服深深的失落感。他已經不再是個純粹的人。他的血液中流淌著奇怪的東西。沙鮭的纖毛已經刺入所有器官,他的器官在不斷調整變化。沙鮭本身也在調整、適應。雷托體會到了這些,但他仍然感到殘留的人類感情撕扯著他的心,感到他的生命處於極度的苦悶之中,隻因為生命古老的延續性被他生生割裂。但是,他知道放縱這種感覺的後果。他知道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