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個壯如牛的男子,矗立在李守心的麵前,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站在那裏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李守心懶懶的看了他一眼,對旁邊的番子說道:
“你該說的都跟他說了嗎?”
那番子連忙回答道:
“說了,都說了,他已經完全知道該怎麽做!”
李守心回過頭再看那男子問他道:
“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姓張,跟我家主人掛著遠親,也算是她的遠親表房哥哥,叫張大力!”
“看來你是答應了?”
“回大人的話,這實在是讓我太為難了,他好歹也算是我的姑姑,你們能不能換一個人,讓我出賣我自家的人,實在是太為難我了!”
那個叫張大力的男子竟然這樣說話,讓李守心非常的詫異,心中非常的感歎,看來這人世間還多少還是有點真情的。
他有些不滿的,看向那個番子道:
“你瞧你辦的,這是什麽事兒,你不是說他已經答應辦了嗎,怎麽我一問跟你說的不一樣啊!”
那番子惱羞成怒,跑上前去對著那張大力左右開弓,片刻間那張大力一張臉就被打成了豬頭,連忙抱著頭蹲下去,大喊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說,打死我我也不會透露。
李守心看到這情形連忙擺手阻止道:
“不用打他了,你再怎麽打,這也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有些事情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還是讓我來吧!”
那番子隻好罷手,十分慚愧的對他說道,“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小人辦事不力。”
李守鑫對他揮揮手,讓他退到一邊,自己單獨照見那個男子,把他叫過來問道:
“張大力,你要知道你們的罪行已經暴露了,你要是提前坦白的話,你家主人隻不過是一個從犯,罪行大不了被趕出宮,隻要你到時候交代的時候,一定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承認你家主人跟陳洪有著那種關係,就說你家主人也是被脅迫的,你可以試想,你家主人是不是對陳洪言聽計從啊?”
他這句話說完,張大力連忙點點頭說道:“正如大人所說,真的是這樣,我家主人真的是對那個老頭子,聽話的不得了,人家讓他向東他就得向東,人家讓他向西他就得向西,我早就跟他說了,咱這事兒可不能做,這是可是傷天害理的事,可我家主人也是沒有辦法,他不得不聽啊,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人家那個老頭子所賜。”
李守心一聽這話就笑意盈盈的對他說道,你可知道那個老頭是誰?
張大力連忙搖搖頭:
“我也多次問起過我家主子就是不說,我姑姑說了,我要是知道的太多對我不好!”
“你姑姑這句話倒是一句實話,我不妨對你明說,那個老頭就是當今的太監的老大,司禮監掌印太監,人稱內相的陳洪,此人作惡多端,如今他的罪行都已經快敗露了,你家主人最好是遠離這是非,早點交代出來,對誰也好,到時候你家主人會因為檢舉有功,不會被追究,這一點我可以對你保證,隻不過他名下的這些財產包括這幢房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張大力連忙開心的點點頭,到隻要保證不了,這幢房子本來就是那老頭的所賜那老頭子要是倒黴了這幢房子肯定是保不住隻不過我家姑姑多年在宮裏,自己也積攢了不少錢財,大人能否開恩,總不能讓我家姑姑辛苦這麽多年,竹籃打水一場空,真要是那樣的話,隻怕我家姑姑也難以答應,她年齡大了,隻怕是回到鄉裏也沒人願意要她,總得有銀錢傍身。
“這一點,我可以跟上麵人說說,法外不外乎人情,更何況陳洪貪汙了那麽多,真就不差於這一點,隻不過是露那麽一個小指頭,就夠你家姑姑這輩子下輩子都吃喝不清,你回去跟你家姑姑講,千裏搭長棚,總有個散的時候,人家陳紅再怎麽說,也有皇帝給撐腰,你家姑姑呢,真的要是東窗事發的話,隻怕是你家姑姑死無葬身之地,何去何從,你現在肯定想清楚,你要是孝順的話,不如今天就趕緊做決斷,越早決斷越好!”
張大力聽到這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的說道:我說我全說。
那番子見狀,連忙將執筆遞過去張大力搖搖頭道,小人不識字,我隻能說勞煩大人給記一下。
用不了多大功夫,張大力就全交代了,李守心聽到最後,內心深處震撼不已。
原來這陳洪真的是膽大妄為,上可欺瞞皇帝,下可欺壓百姓,其運用發指的手段可以說是讓人震驚。
尤其是他和藍道行,身為國師的道士,也不過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原本不過是京城一個二流子,在他的一番操作下,竟然搖身一變出現了被皇帝聘為了國師。
至於那九十九個孩童最後的關押地點,張大力也交代,居然就在府中的地下室。
李守心拿過番子的狀紙,仔細上上下下一看笑道:得了,這事兒算是辦成了,你就說我接下來該怎麽辦?
那番子非常難為情的對他說道:
“希望大人能夠去一趟,順天府衙門兒,擊鼓鳴冤,這是一場大富貴,隻要大人肯出頭,馮公公那邊定然不會忘!”
“看來這就得撕破臉了!”
李守心說完這番話,他心裏也在掂量著,真要是就此撕破臉,必須得一口咬死對方,絕不能讓對方緩過來。
想著自己不過是一介草民而已,這告的可是堂堂的內相,一旦皇上稍稍留情,讓對方緩過氣來,那麽等待自己的,那可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如今的馮公公不出麵,說白了隻不過是把他丟出去,當一個棄卒而已。
就算是事情沒有辦成,也不會追查到他頭上,而今自己雖然剛剛和張京,邵大俠見過麵,但他深知,真要是此案辦不成,隻怕這兩人肯定會對自己翻臉無情。
說不定不用官府出手,這倆人就會找到自己來滅口。
這可真是生死一念間,想到這裏他有些猶豫了,便對那番子說道,這樣吧,天色已晚,容我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那番子也不敢相逼,隻好恭敬的答道:
“大人眼見一場富貴就在眼前,你還猶豫什麽?既然你要回去考慮考慮,那我就得如實稟報,說不定我家主子會換人,你可要想好,潑天的富貴近在眼前,你這麽一猶豫,說不定轉手給了他人!”
李守心笑意盈盈的歎了口氣:
“說是潑天的富貴,辦好了是一場大富貴,辦砸了,這就是殺人的刀,誰也不殺就殺我,我現在心裏跟明鏡一樣,你就不要苦苦相逼了,我的話你可以如實轉述,就說我想再等一等,再看一看!”
那番子也不好再說什麽,任由著他回到了首善書院。
回到首善書院後,李守新連忙找來了顧永成和他商量。
顧永成看到他手裏這一份狀子,氣的渾身哆嗦道:
“這事若是換做我,我肯定想也不想就出頭了,不用說別的,眼看這些孩童馬上命遭毒手,我這心底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蒼天無眼,怎麽能夠讓惡人如此橫行霸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我也考慮我該怎麽辦,這事情換誰誰也義憤填膺,可是你想過沒有?我要是出頭的話,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他這番話剛說完,門外的顧憲成聽到後也連忙進來拿起這份狀子看了看,趕緊搖了搖頭:
“這裏麵的水太深,可不敢參與,賭對了還好,賭不對可就麻煩了,想那陳洪跟皇上的關係該有多好,皇上從小就是被他伺候大的,這事兒捅到上麵去,隻要皇帝還好好的,陳洪必然不會死,皇帝一定會急著去找替罪羊,斷然不會讓自己最心愛的大辦離自己而去,當今皇上優柔寡斷,又十分的講情義,這份狀子遞上去對你隻能不利!”
旁邊的顧永成卻有些著急的說道,這份子如果遲一天遞上去,那百姓家的九十九個孩子性命堪憂,值此人命關天,緊要關口怎麽能夠顧及到個人安危?
這樣吧,你不去,我去!
說著話顧永成便上來要搶他的狀子,李守心非常的無奈,連忙護住狀子對他說道,“這事兒就不能這麽辦,你這等於是飛蛾投火,不但救不下那九十九個孩童,而且你也搭進去了,不光如此,隻要這樁子一遞上去,那九十九個孩童的性命頃刻間就危險了,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顧永成一下子有點懵逼,問道:
“不會吧,這狀子遞上去肯定會驚動京師,怎麽會讓那九十九個孩子陷入危險呢?應該會及早把他們救出來啊?”
旁邊的顧憲成連忙勸阻他弟弟道:
“蘭芝先生說的有理你這狀子遞上去,非但與事無補,而且很快就讓那些孩子陷入性命危機,要知道皇上最不在乎的肯定不是百姓家的孩子,各方勢力的角逐,這些百姓家的孩子也隻不過是一個由頭,也隻不過是一個籌碼,說放棄也就放棄了,而且無足輕重,從來百姓的性命在當權者的眼裏又能算得了什麽,這點罪行在皇帝眼裏看來實在是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