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金剛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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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安徽文藝出版社邀約,去年我的兩部長篇作品由他們盛裝再版,現在又有中短篇小說集《怒目金剛》、散文隨筆集《空院殘月》兩部經他們編輯加工再版,其中有些偏什是我近年來的新作,餘下的《山南水北》《日夜書》等,也擬在今後適當時機納入。

這些作品的體裁定位多少有些模糊。有的更靠近小說,但小說裏有散文;有的更靠近散文,但三文理有小說。多年來,我對俄國文學中隻區分“散文”與“韻文”的傳統饒有興趣,也相信以四大古典名著為代表的中國小說傳統來自散文,與歐洲小說傳統來自戲劇形成了觸目的差異。既如此,作為一個現代中國寫作人,接續本土文學的審美源流,在全球化多元竟放的格局下,尋求某些一類的體裁特點和表現形式,哪怕寫得不三不四非驢非馬,哪怕碰個頭破血流,是否也值得一試?

這就是上述作品的緣起,也是我有時候更願意用“寫作”“敘事”一類概念來取代“小說”的緣由。另一番考慮是,唱片與短篇不僅有長度的區別,還有效能的不同側重。作為一種大容量,長篇作品理應承擔一種體係性的感知和立言,不能隻是短篇的拉長;理應是對世道人心的多角度和多層次的剖示,相當於一次記憶和想象的“大體驗”。在這一過程中,尿檢、血檢、胸透、B超、CT、MR等手段全方位地啟動,並非黑心醫院宰客的虛招爛套,一般情況下是因為醫生遇到了疑難,遇到了大問題。

長篇就是處理大問題的常用工具。優秀的長篇作品一般都具有內在的大結構,以回應時代和社會中重大而艱難的挑戰。所謂“重大”,是指作品必涉及大多數人充滿痛感的境遇和感受,不能止於太太的減肥之憂或書生的悶騷之苦,不宜遊戲於一地雞毛----哪怕這些東西在短篇作品裏具有一定的合法性。所謂“艱難”,是指作者通常糾纏於兩難的糾結,甚至是自我對抗的苦鬥,承擔著精神前沿的巨大風險,大多時候很難用對或錯,黑或白、yes或no的舉牌表態來及時裁決----哪怕這種裁決的簡單明快,在不少短篇作品裏在所難免不必苛責。中外文學史上的托爾斯泰、曹雪芹等前輩,就是這種為難自己的行家、敢於在深水區遠航的高手,使長篇的體裁能量得到了一次次最好的釋放。我對這種偉大的文學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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