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書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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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又軍有紅帽子,有黨齡,下鄉僅一年多就招工去了縣城,能月月領到讓知青們羨慕的薪水,還承擔光榮的涉外和涉密工作,不過那外貿公司的差,是隨火車押運活豬去香港。嘖嘖,那畢竟是去香港,香港咧。

不過,失去了這個忠誠的騎士和勤奮的黑奴,安公主閣下的日子過得有些亂,常常忘了打開水,隻能喝冷水;忘了打飯,隻能事後啃蘿卜或紅薯。若不是女友們幫忙,若不是軍哥隔三岔五來探親慰勞,她**差不多就是一狗窩,被子和衣服攪成團,**什麽的也不收撿。男性本地農民圖一個吉利,都不敢進她的房間。

她找朋友幫忙,洗衣或縫被套,但找馬楠時推開了蔡海倫的門,喊蔡海倫時推開了顧雨佳的門,總是找錯地方,然後說“對不起”,退出門來再找。

有一天半夜,她一翻身,翻得床鋪哢嚓塌了一頭。大概是天太冷,她不願出被窩,懶得起來點燈和修理架床,隻是探頭四下裏看了看,發現並無大礙,仍然縮在被窩裏睡下去,哪怕腳高頭低的高難度動作一直將就到天亮。“練倒立不也是要練麽?這是培養一種平衡感。”她後來向朋友這樣解釋。

洗衣總是讓她心煩。不知何時,她盯住溪水看了一陣,有了新的創意,用繩子係住一件件衣物,吊入嘩嘩水流中,接受水力衝擊,省下搓洗工夫,算是自動衝洗法。不幸的是,別出心裁也有巨大風險。第二天,她去溪邊興衝衝地回收衣物,發現夜裏一場雨太大,溪水突然膨脹,轟隆隆衝走了她的衣物。她急得叫出了殺豬宰羊的動物聲音,在附近農民的指點下,沿著溪流往下遊方向找了一兩裏路,雖找回了幾件,但還是丟了一隻襪子和一條褲子,手中那些糊滿黃泥的穢物也需要重洗。一個放牛仔撿到她的乳罩,不知是何物,纏在頭上當帽子,讓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