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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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林正雄都没回来。刘永昌和老蔫坚守着岗位,吃住都在林家客厅。虽说是数九寒冬,但这个小区供暖搞得很不错,暖气烧到了二十四五度,林家客厅如春天般的温暖。老蔫从卧室拿来一条毛毯,俩人睡在沙发上,盖着毛毯,困了睡觉,醒了看电视。只是在解决伙食问题上遇到了点麻烦。俩人都是大饭量,厨房的储存被他们一天就吃光了。没奈何,刘永昌出去买回一箱方便面,外加一捆火腿肠。吃着方便面,老蔫忽然停下了筷子问:“林正雄那狗日的要不回来咋办?”

刘永昌把嘴里的面条吸进肚里,说:“你放宽心吧,他能舍得把八十万的房子让给咱俩住。再说,他那个母老虎老婆也会给他紧螺丝的。我敢打保票,不出三天,他就得回来。

刘永昌估计得不错,第三天上午林正雄回来了。刘永昌和老蔫正呼呼大睡,开门声把他们惊醒了。刘永昌睁眼看清了来人,坐起了身,不失礼貌地说了声:“林老板,回来了。”

林正雄看到客厅一片狼藉,阴着脸说:“你们还没走。”

刘永昌揉了一下眼睛说:“我答应过给你当保安,不能言而无信。我们要走了,丢了东西咋办。你查查,看少了啥东西没有。”

老蔫也坐了起来,很是关心地问:“把老婆撵上了么?咋没带回来?”

林正雄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的关心,你俩睡得踏实吧?没着凉感冒吧?”

老蔫说:“也感谢你的关心。托你的富,暖气烧得真热,不但没着凉感冒,而且睡得也很踏实。”说着,伸开双臂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气得林正雄干瞪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吸起了烟。老蔫把手伸过去:“给我也来一根,我的烟瘾也犯了。”

林正雄肚里的火苗直往上蹿,真想冲老蔫那张脸打一拳。可理智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再者说,他根本不是老蔫的对手。他苦笑了一下,递给他们一人一支烟。老蔫又向他要火,他只好又给他们打火把烟点着。

“我算服你俩了,我认输,你们说这事咋办?”

刘永昌吐了口烟:“林老板想咋办?”

林正雄说:“我东借西凑弄了五十万,全给你们。”

老蔫忽地跳了起来:“你打发叫花子哩!六七十民工,三四个月没拿一分钱工资,你还让他们过不过年?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林正雄哭丧着脸说:“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就这五十万我还是求婆婆告奶奶借的呢。”

老蔫恨声说:“你别给我们哭穷,这帮民工弟兄是你招来的,你就得给他们开工钱!你再耍赖,我就把他们都叫来住在这里,吃你的喝你的。”

林正雄见老蔫凶巴巴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刘永昌。刘永昌慢吞吞地开了腔:“林老板,你也是打农村出来的吧?蝗虫吃了田,少不了下苦人的钱。这话你听说过吧。那帮民工弟兄苦作苦受了几个月,家里都盼着他们拿钱回家过年,你不能让他们吊着两个空拳头回去吧?”

林正雄说:“好我的爷哩,你们知道我的难处吗?包工头卷跑了钱,你们找我要钱,我找谁要钱去?你俩来到我家这么闹,把我老婆气跑了,我这会儿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哩。”

刘永昌说:“你再难也比那帮民工弟兄好过,就说那个赵三老汉吧,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瘫在炕上,下有十五的儿子得了肺结核,都等着他拿钱回家。还有那个毛蛋,爹死了娘嫁了人,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一天才挣十五块钱,都不够你一包烟钱,可还没拿到手。你比他们还难么?”

林正雄低下头不吭声了。

沉默片刻,刘永昌又开了口:“林老板,咱们实话实说,那个包工头是你的亲娘舅,他不可能让你替他坐蜡吧。”

林正雄变颜失色道:“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老蔫讥笑道:“他不是你舅能放心把上千万的工程交给你?要不你就是包工头的舅舅。”

林正雄恼怒道:“你咋骂人呢。”

老蔫说:“我没骂人,我说的是实在话。你这人不够意思,连亲娘舅都不敢认。”

林正雄还想说啥,刘永昌拦住了他:“林老板,你们是不是甥舅关系与我俩无关。要紧的是你赶紧筹钱去。我没记错的话,今日儿是腊月二十二,明日儿就要祭灶过小年了。你总不能让我俩也陪着你在你家过年吧。”

林正雄身子哆嗦了一下,沉默半晌,站起了身,长叹一声:“唉,我遇到对头了。”抬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