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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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出现在亮子里镇是两年后的秋天。

在此之前,小野沿着一条穿越关东大地的铁路线的城市寻找,寻找那个叫朴美玉的女孩,一直没有找到。

三年前在开原摘下女孩的一只眼球,事情过去差不多有四年,就是说林田数马置换眼球事件发生有四年。

朴美玉走出奉天医院时左眼还缠着纱布,一只粗壮的手牵着她,这不是她父亲朴成先,是第二次注定要改变朴美玉命运的人。

和朴美玉同住一个房间治疗眼睛的人,他叫朱敬轩,是亮子里镇郊的谢力巴德小村的村长。

“吃吧!”朱敬轩给了同室病友朴美玉一只鸡腿。

朴美玉对让驴尥蹶子踢伤眼的朱敬轩心里戒备着,尤其是到了夜晚,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朴美玉悚惕的目光,盯着对床,怕他有什么不诡行为。

“怎么不吃呀?”朱敬轩劝,转向朴成先请他说服女儿,“叫孩子吃,瞧她尽吃些粗米大饭,缺养分(营养)。”

养分?何谈养分啊!药费都成了问题,父女饥一顿饱一顿的,病榻上的女儿一脸菜色,营养明显不良。

鸡腿是好东西,确定施舍者没不良企图,父亲劝女儿:“吃了吧。”

朴美玉吃了朱敬轩送的鸡腿,以后陆续吃了他不少的东西。再以后,朴成先在奉天的杂巴地干杂活,被人误杀了,眼睛基本好了的朱敬轩照顾起她来,先是付了药费,后继续给她治病。

“你考虑得怎么样?”朱敬轩问。

朱敬轩提出要娶朴美玉做姨太太,她还不太懂姨太太的全部含意,为报搭救之恩,她爽快地答应。

小野在实践他许下的诺言,两年内找到那个女孩。没找到他来亮子里向林田数马道歉。

“没什么,不要再找啦。”林田数马说。

小野便离开了亮子里镇。

林田数马对自己的右眼很满意,人有时会满意自己身上的器官,有时也为器官生气,中西医就研究出许多药来加强器官的功能。他的右眼有特异功能,是人眼难做到的。

“到了晚上,你右眼发亮。”索菲娅说。

“是吗?”林田数马明知故作惊讶。

索菲娅第一次发现他的右眼是在夜间,她越过林田数马的身体去小解,玉米把尿罐子放了新位置,她没找到,就划火柴点灯。转身瞥见仰面睡觉的林田数马。

“妈呀!”索菲娅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坐在猫尾巴上,猫嗷的一声尖叫,惊醒了林田数马。

“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索菲娅语无伦次。

林田数马次日问:“昨晚你怎么啦?见到鬼了吗?”

“你……你的眼睛。”索菲娅吞吞吐吐道。

“我眼睛?”

“晚上发亮。”索菲娅看着他的右眼说。

林田数马没做任何解释,回守备队部前对她说:“你要听话,别出院子。”

索菲娅失去水分的植物一样,蔫萎下去。

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没走出远山造酒株式会社的院子,不是她不想走出,而是不准她走出。

“夫人!”玉米在后面叫她。

一次索菲娅走到院大门口,隔着花格铁大门望见亮子里的街道,打算出去走走。

“你不能出去啊。”玉米说。

“好妹妹,让我……”索菲娅求下人,“我都快圈出病来了。”

两个大汉出现大门口。

“他们不会让你出去的。”玉米说。

索菲娅没难为玉米,同她一起回黄楼。

林田数马不准她出院子,出于什么目的她两年多时间没思想明白,她惊讶林田数马对一件东西的兴趣没减一点儿,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也许是不准自己出院的原因。

“怕让外人接触我?怕碰了他的东西?”索菲娅最后只能这样想,再也寻不到更合理的答案。

黄楼里的日子单从吃穿饱暖上讲,是索菲娅有生以来最奢华岁月,由于经常陪着林田数马用餐,她几乎成了美食家,半个日本人。两树之间已经搭晾不下她的衣服,晾衣绳已向第三棵树发展。

乐不思蜀吗?索菲娅是不易被征服而改变初衷的女子。两年里她没忘记复仇,借宪兵队长的手杀掉郝眯缝眼,第二个目标是韩把头,问题是没有韩把头的消息,她又没机会出去探听,这个计划进行得很慢。

“韩把头还在玻璃山吗?”索菲娅要弄清。

她打算在入冬前干掉韩把头,年前再解决林田数马,心愿就了了。弄清韩把头自己出不了院,她想到韩把头经常提起的一个人——小松原,他是日本人,他有机会去打听韩把头。

“玉米。”索菲娅拿出一套绸衫,“给你吧。”

“夫人,你给我的衣服太多啦。”玉米推辞道:“我不能再要啦。”

索菲娅坚持给她,最后玉米收下,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说:“我真想帮助你做点什么。”

“我有一件事求你。”

“该不是放你出院子……其实不是我不让你出……”

“哦,我不出去。”索菲娅讲了让玉米去找小松原,问一下狩猎队的韩把头情况。

“喔,我明白了,你是韩把头的……”玉米调动全部的想象力,“你想念他。”

“不,不是。”索菲娅说,她否认玉米的说法,为的是暂不暴露他和韩把头的关系,重要的是不暴露自己的动机。

“什么都不是,那你为啥要问他呀?”玉米问。

索菲娅需要编造,她编造出他们是亲属,问一问他的情况。她说:“我让你打听韩把头的事,你别对任何人说,你那个情郎也不能说。”

说到情郎,玉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小烧酒工,在后院的稻草垛里把她酿造几次了。

“我想学夫人他们……”小烧酒工央求道。

“都怨我,让你偷看他们的事,学坏了。”玉米说。

草垛簌簌地响,说明酿造在进行之中。

“我怕怀上啊!”她担忧说。

“岂不更好,我可以作爹。”他倒不在乎。

“还不生出个酒孩儿来哟。”

玉米有些不好意思,瞪着眼珠否认:“哪有什么情郎,有一只大狼还差不究竟(多少)。”

“酒孩儿……”索菲娅捅破了窗户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

破了窗户纸就揭穿一件秘事,无疑拉近了她们的距离,这对索菲娅以后所要采取的行动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