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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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大院混亂時刻,樸美玉掏槍擊滅壽燭,搶走少爺朱洪達,急急火火慌慌張張逃出去,從柳條墩子牽出一匹棗紅騾子,將少爺放進係在鞍子旁載馱的花筐裏,急馳出村。

那匹紅騾子很懂主人心意,拚命朝前奔跑。

很快,謝力巴德小村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麵。盡管黑夜沉沉,荒道不平,大紅騾子仍然穩重,不閃腿不失蹄,唰唰蹄音很有節奏,並清脆有力。

一般的說來,走馬飛塵、打家劫舍的胡子,都有一匹好馬和練就一副高超的馬駕,是躲避追殺和劫後逃脫的需要。然而,樸美玉卻騎匹騾子。

關東流行一句話:騾子駕轅馬拉套,老娘們當家瞎胡鬧。吃走食的胡子腳步更需輕,唯恐驚動人,或許就因此劫持朱洪達的樸美玉騎匹騾子去的。

此刻,花筐裏的朱洪達抖成一團,從娘肚子落地,從未離開過高牆深院,撒泡尿、拉泡屎時都有虎背熊腰的大漢看護。他鬧不明白家裏為啥長年累月讓穿女人的花衣服,梳著惱人的辮子,紮上紅紅的綾子。為此哭鬧過,也屢遭爹的嗬斥:“混賬東西!陌生人前說話要勒細嗓子,不能騎驢騎馬……蹲著尿尿!”

朱洪達打從懂得恨起就恨爹,一碗白水般的純潔心裏實實地恨爹。伺候他左右的是驢臉長髯凶神惡煞的彪形莽漢,終日禁錮在高牆深院之中,與世隔絕一般。戴著瓶子底眼鏡的先生,陰陽怪氣教他背百家姓、千字文、學算盤,之乎者也,趙錢孫李,歸片大扒皮,煩透啦!有時候趁先生不備,他舔破書屋的窗戶紙,窺視出出進進大院的人,騎著毛管發亮的高頭大馬,耀武揚威,他夢想騎騎馬,也挎挎匣子槍,可爹卻讓他讀書……爺爺咽氣那天,他被拉出來,整日身披重孝,晝夜守在駭人的棺材旁,聽那嚎嚎啕啕,又陪磕頭,六天六夜,真夠少爺受的。後來他在迷迷糊糊中被裝進筐掠上騾子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