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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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裏沙塵滿街刮揚,可見這樣一番景象,行人一頂禮帽被刮掉,順風滾動,帽子主人追抓;幾個小孩迎風跑遛風呲樓,風呲樓有秫稈骨架紙克翼的,有薄木片的。還有兩男孩玩滾西瓜球——箭杆瓤和席米兒紮製成圓球形,酷像西瓜,扔到地上,大風吹它滿地滾動。

風中乍眼的是一個男人騎頭毛驢,後麵還練頭毛驢,晃悠悠地街上走。他在徐記筐鋪前停住喊:

“四爺!徐大川爺!”

徐德龍蓬亂的頭探出破舊的鋪門來,問:“找誰?”

“找你。”騎驢男人說,“霍老損從望興村來了,說好的地方等你,驢也給你牽來了,騎它走吧。”

幾天前約好的一場賭,徐德龍差不多給忘到耳前脖子後去了,倒不是故意,有點忙不過來,有時一天趕幾個場子。找他賭的人超出錢的意義,因為他是賭爺,以與他賭一場為榮。

“與四爺賭了嗎?”

“沒賭,那你還有資格談賭?”

這種聲音在亮子裏賭行流傳,且越傳越遠,四平街、奉天、新京(長春)有人慕名來找四爺賭。

“走哇!”騎驢男人催促道。

“這大風天?”徐德龍懶得動彈道。

“狼洞本來就背風,又搭了草蓋,和窩棚差不多。”騎驢男人說,亂屍崗鏖戰後,霍老損輸幹了爪,他們當時約定今天賭,風雨不誤,地點是狼洞,以免被警察找到。

“等我穿件衣服!”徐德龍說。

兩頭毛驢分別馱著兩人,艱難地頂風出城。

家裏又剩下丁淑慧自己,生火時煙倒戧回來,嗆得她直咳漱。遠截柴禾,近燎煙。響幹的柴禾藥火打戧,定準煙囪堵啦。她跐梯子上房,拿起平房頂上一截木杆,戳進煙囪裏,上下杵著。通陣煙囪,丁淑慧停下歇口氣,轉頭俯瞰房後:一個圍木板障子的小院,街頭那個“縫窮”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送個男人出了木板門,他極下流地在“縫窮”女人襠處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