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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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日落天邊紅,夜裏果然下了一場大霜。一層霜薄薄地覆蓋著徐家大院,樹白了,牆白了,院落全白了。

佟大板子在張著轅子的膠輪大車前整理繩套,莧麻繩套給濃霜浸濕,柔軟了許多。

“大板子。”二嫂走過來。

“二嫂。”佟大板子手裏的活計稍稍停頓一下,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有些異樣,心也緊張。

“天涼啦,我想給你做一雙鞋。”二嫂說。

“太麻煩你啦,”佟大板子感激的眼神望著她,“這幾年在徐家幹活,你給我縫縫補補的,又要給我做鞋。”從這一點上說,他是幸運的,關東流行的光棍謠曰:

光棍苦,光棍苦,

衣服破了誰給補?

光棍難,光棍難,

衣服破了誰給連?

“你不是沒女人嘛!”二嫂蹲了下來,說,“伸出腳來,大估景兒(大概)做,我怕不跟(合)腳。”

佟大板子有點兒不好意思,平常漿漿洗洗、縫補衣服倒沒覺太不好意思,做鞋在關東鄉間,如同某地繡荷包傳達一種愛意,不是隨便給男人做鞋的。

“我沒你的鞋樣兒,伸出腳量一下尺寸,以後再做鞋就有了樣子。”二嫂拽了下他的褲腳,說,“伸腳啊!”

佟大板子慢吞吞地伸出腳,二嫂用拃量了他腳的大小,軟乎乎的手指擦過腳心,暖洋洋的,禁不住望著她的頭頂,怦然心動。

二嫂抬起頭來,正好與佟大板子癡情的目光相撞,她猛然起身,迅速逃走,頭沒回。

佟大板子呆呆地望她遠去,而後使勁係手裏的繩套,不過,擼(活)扣係成死口,擺弄車馬繩套得心應手,他從不出這樣的差錯兒。

“十月初九,小雪……”徐德富在堂屋裏翻看皇曆,喃喃自語。

“這幾天你老是看翻皇曆,想啥呢?”徐鄭氏猜出當家的心想什麽,還是故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