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老牛車拉口新棺材,從徐家藥店門前經過,幾個警察跟在後麵送葬。
“誰死啦?”徐德富說。
“顯然是警察。”程先生說。
徐德富和坐堂醫生都在藥店的大廳裏,望著冷清大街上寒酸的送葬隊伍。他說:
“稀稀拉拉幾個人。”
一般沒家沒口的人才由官家葬。這人能是誰呢?
正猜測的當口,管家謝時仿進來,跺一下腳,將沾在棉靰鞡(鞋)上的浮雪弄掉。
“聽說沒,警察給誰送葬?”徐德富問。
“馮八矬子。”謝時仿回答。
“他不是死在月亮泡子?”
“聽說小鬼子使馬馱回他的屍首”,謝時仿說原因道,“林田數馬認得他。”
“馮家人怎麽不安葬他呢?”程先生疑惑道。
“生前像大牙狗似的見誰咬誰,眾叛親離……”謝時仿說到點子上,馮八矬子尋花問柳,與佳麗堂的老鴇子打得火熱,妻妾不滿,但不敢幹涉,怨恨在他死後以不給他收屍的特殊複仇方式宣泄出來,“馮八矬子再沒別的親戚。”
“秦檜那麽壞,還有仨朋友呢。”程先生歎然。
“總歸作孽太多,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啊!”徐德富說。
在當地人看來,最悲哀過人死後無人埋葬。養老送終是生育最大目的,馮八矬子有子嗣,妻妾尚在,埋他葬他應該不成問題。
“扔個烏鴉大曬蛋!”程先生說。
當地說沒人管,尤其是親近的人不管你,就說成烏鴉大曬蛋。
“老爺,”謝時仿要對徐德富說什麽,在場的有藥店夥計,他需背,“我有話對你說。”
“進裏屋。”徐德富找個背人的地方。
藥店一間小會客廳裏謝時仿說:“今個兒,我在街上遇見小張啦。”
“哪個小張?”徐德富一時蒙住。
“上次來咱家弄藥品,二爺……”
謝時仿這麽一提示,徐德富立馬想起來,上次同德中一起來三江,後來帶所需要的藥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