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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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的車到哪?

花坪。

捎我一程吧。

……

師傅,你的車到哪?

紫竹林。

帶上我吧。

……

大叔,你的車到哪?

巴河鎮。

巴河鎮在什麽地方?

遠著呢,離這裏有三百多公裏。

越遠越好,師傅,我坐後車鬥,帶我一程好嗎?

開車的想路途遙遠,有個伴也好,點點頭讓黃羊上了車。黃羊手腳並用爬上貨車後麵的空車鬥坐下,頭靠在雙膝上,手抱頭便睡。他已經馬不停蹄地走了一個月,換了十幾趟車,包括貨車、班車、拖拉機,甚至還有牛車。車輪滾動,黃土飛揚,坡月鎮離黃羊越來越遠。他現在感覺坡月鎮是一個很虛幻的東西,就像隻搭了一個空落落的架子的樓房。坡月鎮有一條四季充盈的河流橫貫整個城鎮,即使它街道兩邊都是蔥綠的芒果樹,一到夏天橙黃的果子掛滿枝頭,香飄百裏;即使它的秀色讓每一位異鄉人讚不絕口,坡月鎮還是虛幻的,像沐浴在雨霧中,讓黃羊的記憶無法接近。

醒著的時候,黃羊想得最多的是母親劉蘭香。在想象中劉蘭香隻有一個動作,佝背坐在陰暗的屋子裏抹眼淚。他想母親怎麽能不哭呢?家裏的屋梁快被蟲蝕空了沒錢換新的,幹了一輩子的水泥廠關門大吉,現在她的兒子又成了殺人犯。除了抹眼淚,劉蘭香不會有多餘的動作。

黃羊偶爾也會想起胡金水。胡金水還是那般生龍活虎的模樣,一張油紅的臉,一顆顆飽滿的青春痘,粗著嗓子,揮動手臂,嘴皮翻飛,似乎還在教訓人。這樣的人早該死了,黃羊一點不後悔殺了胡金水,甚至一想起收拾胡金水的情形就莫名興奮,他覺得這一舉動是他的成人禮,是他在這世上活了20年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胡金水和黃羊同歲,這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胡金水比黃羊高一個半頭,剛進入青春期下巴磕的胡子就跟地裏的野草一樣密密匝匝。每逢有赤身**的機會胡金水從不放過,例如打籃球,胡金水一上場就把上身的衣服扒光,露出一身橫長的黑肉。為了吸引更多的目光,他經常錯位搶球,最拙劣的是無謂地與對手爭球,讓比賽緩下來看他和對手從裁判員的手裏重新爭球。在比賽場上,胡金水能感覺到周圍異性煙熏火燎的目光,火力集中於他**發達的胸肌和結實的腹肌,當然,一葉知秋,女人們想到的會比看到的要多。沒什麽比這更讓胡金水得意了,贏不贏球他才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