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詩,進來呀!爸爸媽媽不會嫌煩的。坐,喝水。”
透明的玻璃杯上印著一隻天藍色的小帆船,帆在水中搖,斌在水中晃,我的心也隨著飄**起來。不敢拾眼看金秋的臉,順下眼皮,正好平視她的胸襟,那兒別著一枚閃亮閃亮的團徽,戴上它,任你穿什麽衣服,都挺神氣……金秋是團支部組織委員,入團申請書該交給她呀。用三個晚上寫好了,可我嘴笨,成績也一般,夠格嗎Y手幾次探進了口袋……又抽了出來。
“小詩,別磨蹭了。我知道,你口袋裏裝著入團申請,拿出來呀,你早該提申請了。”
金秋的嗓音很柔和,象一團棉花輕輕抹去我的疑慮。她眼睛細細的,笑成新月一般。黃澄澄的燈光裏,我們倆麵對麵,膝碰膝,晚風從窗縫裏溜進來,又細又軟,和我們互相說的話一樣地絮絮不斷……
噢,這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們剛滿十五歲。暖融融的星夜,我揣著蹦跳的心登上金秋家吱啞作響的窄木梯,跨進那間九平方米的事子間……後來,在南坪山林場插隊的時候,坐在小溪邊回憶往事,我和金秋都承認,那天晚上小事子間裏推心置腹的談話是咱倆友情之泉的源頭……
“記得嗎?那天送你回家時都快半夜了,天幕上綴滿了星星,晶亮晶亮的。”
“仿佛幾百年前就交了心似的,咱們之間的感情象星星般純淨、長久。”
“小詩,你怎麽不喝呀?竹葉青,很順口的,喝呀,喝呀。”金秋拿著酒瓶,圍著圓桌替賓客們斟酒,轉到了我的背後,她輕柔的嗓音在我的耳根發際拂過,心中不由卷起一陣熱浪,舉起刻花的高腳酒杯,呷了一口綠瑩瑩的涼液,暖暖地直滑下喉口,渾身烘地燒著了,我感激地衝著金秋微微一笑。
真的,上午在電話裏聽到這消逝已久的輕柔的嗓音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