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算不算一種病?有人說是先天性的神經衰弱。;有可能,因為媽媽就患有神經衰弱症的,每天臨睡前要吞下:大把大把的藥片。可是,也有人說這是女孩子談戀愛時期的通,病,相思病。不可能。憶兒眨眨眼,眼前閃過一張張小夥子的臉,沒有一個能使她朝也思,暮也想,想得睡不著覺的。哭.真能害害相思病倒也好了,偷偷地想他,不給任何人知道,象小說裏許多癡情女子那樣,那才是愛情呢!可是憶兒沒有,她總是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很容易把人家忘掉。
不管是不是病,憶兒反正不會象媽媽那樣為了睡不著覺而尋藥訪醫,又是推拿又是電療的。在空漠沉寂的深夜,合著夜神的輕輕呼吸,任思緒乘著晚風漫不經心地飄遊,不是很悠然自得嗎?而且,也隻有在那些橙黃的鎢綠燈、熾白的日光燈、罩在雪青、淡綠、粉紅紗罩裏的台燈床頭燈統統熄滅了。夜,才真正顯示出它迷人的真麵目,原來夜不僅僅是黑的,而且還是亮的,黑得發亮。啊,多麽純淨透明的亮呀,就、象天湖山下淌著的那條溪……
在山裏觀夜色不用拾頭,坐在溪邊,整個宏大的夜就浸在涓涓的小溪裏了,真不知那神秘的亮是屬於夜的還是屬於溪的?星星在波浪間跳躍著,小勤說,它們是夜的音符,溪流就是夜的旋律。憶兒和小勤每天坐在溪邊說話,聽夜唱的歌,小勤把它們都記下了,厚厚的一本,自己嗔了詞,農場宣傳隊演出時,還得了獎。那時候,憶兒覺得小勤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很快活,可是後來憶兒上調了,小勤仍留在山裏,因為他寫了一份“從xx國家的經濟製度看我們農場改革的道路”的報告。從而領導要對他的政治立場進行審查。媽媽近乎冷酷地禁止了憶兒和小勤的通信,開頭憶兒和媽媽鬧得好厲害,可是,當五花八門的新鮮事紛繁地擁進她的生活時,小勤連同那條發亮的溪便被擠到記憶最邊遠的角落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