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憐憫而有點鄙薄地看著抖抖索索的小皇帝,她想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她已經輸給戚姬一個回合了,這一回是萬萬輸不得了,再輸的話她可是一無所有,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她召喚宮娥打水淨麵,她必須將淚痕統統抹去,一滴也不能留!
一個宮娥端著銅盆款步走到蹌縮著的小皇帝身邊,屈膝道:“請陛下淨麵。”
劉盈抓起手巾胡亂擦了把臉,抬起頭,眼門前一亮:母後已經一掃方才的悲苦與傷痛,凜然不可侵犯地端坐著,清水洗淨的麵容如漢白玉般光滑細致,熠熠生輝。他輕輕地喚了聲:“母後”。
太後淡然一笑,問道:“盈兒是否與宮中那些無聊小人一般見識,把哀家看作爭風吃醋、心狠手毒的惡婆娘?”
劉盈忙道:“孩兒不敢!”
“那些搖唇鼓舌之徒便是欺吾兒年少不諳政事,唯恐天下不亂!哀家做人坦坦****,並不懼謠琢低毀。你可去問齊國曹夫人,代地薄夫人,她們也都為你父皇生了兒子。還有那位音律才情不讓戚姬,所作《安世房中歌》深得你父皇賞識的唐山夫人,哀家待她們可有半分侮慢擯斥?皆盡其所願,各得其所。更有那趙姬,高祖九年,因參予貫高謀反自隘身亡,其子劉長尚在褪棍之中,哀家體恤他也是高祖血脈,將其收養內宮,視如己出。獨獨那戚姬,非是哀家不肯恕她,”太後傲然站起身,踱到軒窗邊,效地將垂簾掀開了。她眺望著山野鬱鬱蔥蔥的林木,一字一句言道:“蠱惑先王,謀奪東宮;引誘太子,意圖江山。盈兒依你看來,此罪該當何刑罰?”
雖是驕陽暖風,劉盈卻仍覺得寒氣徹骨,上下牙齒答答地打顫,哆哆嗦嗦道:“謀反之罪,依大漢刑律,當斬!”
“吾兒斷案天公地道,廷尉府丞也是判她淩遲之死的。哀家想她終究是先皇之妾,隻令廷尉發落永巷、雋鉗為奴,留了她一條性命。誰知她毒心不死,恩將仇報,癡夢著有朝一日要將哀家下油鍋、點天燈,這話盈兒你是親耳朵聽見的吧?那妖婦的狠毒心腸你總該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