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之愛

16 雕塑似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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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上了挎包。措嘎阿嬸朝桌上的碗指指,眼內盈滿了淚。碗裏是她早為我倒上的青稞酒。我喝了酒時,看見她皺巴巴的臉緊縮著,眼一閉一串濁淚掉了下來。她一句話也沒說,朝屋外走去,嘴唇快速地蠕動著,沒有聲音我卻能感覺,她是在為我念誦法力無邊的六字真言:哦嘛呢叭咪哞……

我跟著她走。寨子裏很安靜,泥濘的路上隻有幾個小孩在玩,守門的狗全躲藏在屋裏朝我吠叫。我抬頭,見每一孔窗洞裏都有一雙眼睛在送我。寨裏人總是這樣護送客人,默默祈禱,用真誠的眼睛盼你再來做客。

踩著鋪了濃霜的凍得硬邦邦的小路,經過每一棵生著枯皮的楊樹,我都伸手去撫撫它冰涼的樹身,我的耳朵總是直直的伸著,我能聽見寨子和荒野與我告別的非常生動的言辭。我的鼻腔酸澀,心內卻有滾熱的東西在湧動。我知道自己如果忍受不住,便會仰頭像個傷心欲絕的男人那樣,對著冷凜的寒風號啕大哭,把悲憤和勇氣全扔在這片枯黃的蒼老皮毛似的土地上。措嘎阿嬸等在路旁,讓我走在了前麵,才悄悄地在後麵跟著。她的誦經聲便很有韻味地繞著我的腳步。

就在那一刻,我眼光緊追著一隻孤零零的鴉雀低低地貼著霜土飛去時,我的心內很奇怪的跳出了那位俄羅斯老頭納波科夫在《洛麗塔》裏的很經典的話:

洛麗塔,照亮我生命的光,點燃我情欲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洛——麗——塔:舌尖頂到硬齶做一次三段旅行,洛,麗,塔……

當我的澤珠在我舌尖上滾動時,沒這麽複雜,也沒有轉彎抹角,澤——珠,一個起點,一個終點;一個開始,一個結束,單純而幹脆。就像舌尖品嚐到甜甜的味,消失後留下記憶中還是甜甜的味。我感覺到淚水把眼珠淹沒了,我心內有團烏雲在漸漸長大。我再回想澤珠的模樣時,烏雲把我的眼睛染成了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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