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冷風夾著水汽撲麵而來,我盯著房簷下的一串串水珠想著這些前塵往事。倒不是那一切真的多麽無可忘懷,隻是在這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發生的地方,不讓自己發瘋的唯一辦法可能就是想些什麽,可是除了那些,我又還有什麽可想的呢?
在這陰沉的天氣裏,呻吟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此起彼伏。我在想,放棄了吧,興許瘋了,時間會更好過去些。可是兩隻膝蓋傳來的痛楚卻足以讓我在這樣的天氣裏比以往任何時間都清醒。
家族失勢,禍事殃及到我,發進冷宮還不夠,還要受刑以示懲戒。我又有何罪可懲,又有什麽未來可戒呢?也許隻是用這樣的傷痛讓我在以後的時日裏仍舊不足以麻木的忘卻帝王的無情,命運的多舛。
很奇怪,這裏的女人都很可憐,卻沒有人相依相伴,她們甚至不互相言語。也許這樣的結局太過淒慘,連一絲掙紮的餘地也沒留下,再說什麽也無益了。於是發瘋的發瘋,慘叫的慘叫,有的人終日呻吟不斷,也有人時時放歌一曲,聽聲音,倒是好一派熱鬧景象,可其實你認真聽,這裏能聽到的是一片死寂。
我低頭看,發現原來指甲已經這麽長了,就從食指開始一隻隻的啃。這是我挺樂於做的一件事,因為每次做的都很認真,認真地都忘了自己在哪,在做什麽。
風大了起來,秋已深了。這將是我在這裏的第九個冬天,而冬天也是這個地方最難過的時節。我下意識的拉了拉身上的羅衣,這還是進來那日穿的那件。曾是上好的質地,此時卻早已分辨不出是何顏色,是何花樣。這麽多年裏,我總會反複的想,那要不是個春天,而是個冬天就好了。那樣我穿進來的會是件冬衣。在那些破被和那些稻草上每年冬天都會有很多女人死去。還要挨多少個冬天,才輪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