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我們到達了毗鄰汗帳牙庭,鄂爾渾河上遊的這片草原的邊緣,是年是草原上的金牛年,是年我已進入人生的第33年,是年是芷葻的及笄之年。
大隊的人馬在此地駐紮,準備明日與迎親的隊伍會合。明日將有伊利可汗的親弟科羅親自率隊代可汗來迎接公主和送親的使節。
安頓好諸般事宜,我立於芷葻帳外,遠遠望去,再不見玉樓金闕,四下滿是穹廬無數。掀簾入帳,與芷葻談論明日的會麵,芷葻在躊躇兩方相會時的穿著,問我的意思。我心下歎息似乎所有的女人都在隨時隨地的為著同樣一個問題煩惱。
我指著那口烏金嵌寶箱,裏麵是芷葻陪嫁的所有華服中,最最華貴的一襲。金寶底的裙幅,在閃閃金光之上,有孔雀、翠鳥、雉等珍禽羽毛撚作的各色絲線織顯的五彩花紋,還有無數小珍珠、珊瑚珠釘繡的祥鳳圖,外麵是織金錦緞羅紗的帔,燦若雲霞。(1)
芷葻問何故如此隆重,尚不是和大可汗相見。
我答芷葻:“雖是如此,但明日的科羅貴為葉護,是大可汗最倚重的兄弟,按突厥俗,將來也有望成為可汗,而且隨行的有幾乎所有可汗帳下的重臣貴胄。公主乃天朝帝姬,但雲水茫茫,去國益遠,若不從第一次便豎起威嚴,怕是怕從此後在這異族異鄉形影相吊,灑涕何言。”(2)
暗裏還有一層意思我不曾明說:大可汗已年邁,而科羅尚是壯年,按突厥俗,科羅不隻有望成為可汗,還極有望成為芷葻的下一任夫君。人間事,何堪說。史上諸多的和親公主都不曾逃脫這難堪的境地,漢家女兒悲戚一世不如願的婚配,而和親公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如願。
我是無力讓芷葻隨心如願,隻知道不得不走的路,不如讓它走的風光漂亮些。科羅第一眼看到的尊貴美麗的天朝公主,如若看到心裏去了,芷葻即會是將來科羅繼承的所有財產中尊貴美麗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