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多變,事事皆如春花,盛開不過百日。隨著燕尹由個少年郎變成一個壯年男子,隨著阿波由一個粘著母親的孩子變成大人,我的世界在青色的草原和黃色的大漠間變遷。
在徹底消滅了沙波略的勢力之後,燕尹又重新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牙庭。
等又一個春天來臨的時候,各個部落的首領們都聚集到汗帳前來拜見他們的天可汗並準備著大肆慶祝。這其中還有燕尹的長子,芷葻如今的丈夫,汗國未來的可汗。
他們的來臨也帶來了流言,流言說我是天朝皇帝的女人,是他派來離間草原兄弟的,還說我和天朝皇帝的兒子現在是宮廷裏的太子,等我幫著天朝滅了突厥,就可以回到宮廷去當皇後。這真假摻和著的消息裏有外人不得而知的宮廷秘聞,我無法猜想出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也猜想不出又是如何被篡改了麵目流傳到了牙庭。當年稍有牽涉其中的人一個也沒活下來,連無辜的小昭也在一天夜裏失去了蹤跡,又是誰知曉了這麽多,又在時隔如此之久,杜撰了這樣一個版本?
牙庭裏有了不尋常的氣息,燕尹的眉頭低低的壓了好幾天,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兀的宣布,他立他的長子為未來的天可汗。這並不符合尋常的習俗,通常總是由幼子繼承汗位的。(1)我並不懷疑燕尹的心思,他也許比我更願意阿波得到我們一同血汗得來的一切。他是想安撫什麽,阻止什麽嗎?
站在草原上由北而來的朔風中,我的容顏就像荒棄的城池,在歲月中風化,我的皮膚再不是薄的近乎透明,那種在天朝最尊貴的王室女子們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森白的顏色,而變做了一種暗黃,好象陳年的絹帛;我的頭發不在象漂浮在流水中的黑色的錦線,而變的粗亮而油黑;我的身體也因著生育和連年的馬上征戰而脫去了原來那種輕盈瀟灑的姿態……我看起來,威嚴而慈祥,是個真正的草原上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