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浪漫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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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字街裏,沒有什麽人來往,偶爾有人走過,腳步也是勿匆的。一個姑娘從柳樹井那邊朝西走過來,她走得很慢,很沉重,似乎每邁出一步,都象付出極大的一毅力。她的眼邊還掛著亮晶晶的淚珠。

她是紅霞。

紅霞走到和尚惱下,沒有順路朝南直走。她不是要奔往村外,哭一哭她的可憐又可悲的父親。她下午已經哭過了,哭了幾個死活,落下了無數的淚水。她要往丁貴武家裏去串門。

丁貴武的屋裏亮堂堂的,收拾得整齊而又潔淨,象過年節似的。窗台上的泥周倉像不知遷移到哪裏,掛子彈的煙荷包還放在原處,子彈銼光發亮。丁貴武就更有看頭了,他的頭禿得能照見人影,臉淨的象剛剛洗過;條條皺紋都流露著內心裏的激動和振奮。他往會河口鎮上看了廟會,剛剛回到屋裏。他在廟會上觀看了青年人多年未有的龍騰虎躍,欣賞了成年人在土改時才有過的喜氣洋洋,下飯館喝了個痛快,啃了個舒暢,吃了個肚兒圓。他不喝水,不抽煙,找見他的粗杆水筆,拿出一張白紙,立即又給春山寫信。他原寫的那封已經發走。他又把在那封信上沒說透的一些話再說給春山。

丁貴武握緊水筆,認真地寫下“春山”二字,紅霞親切地叫著大伯走進屋裏。紅霞在丁貴武心坎裏的地位,好象不亞於春山了,丁貴武忙應一聲,立刻把粗杆水筆放到桌上:

“找大伯啥事?說吧。”

江霞偷偷地注視丁貴武一眼,沉靜片刻,狠勁地咬了一下下嘴唇:“沒……沒嘛事兒。你……你出麵兒火化了俺爹,使俺娘感恩不盡,俺也永遠忘不了你的恩情。俺……”

“這是往哪兒說呀!”丁貴武轉身麵向紅霞,“打住吧!再往下說讓大伯難過!我已經和你娘說過啦,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你是個精明閨女,多作自己的思想工作,多勸慰你娘,隻要你娘兒倆精精神神,身子結實,大伯也就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