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浪漫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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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九莊大街小胡同都黑咕隆咚,大喇叭也成了啞巴。大隊辦公室裏燈光亮得刺眼,把三盞汽燈都點著了。多數支部委員、大隊管委會委員、生產隊隊長和副業攤上的頭頭們都到了。

高羽巴靠牆坐在引人注目的地方,他已經按照薑紅牛的指示完成了任務,累得汗珠滴滴,依舊傷心得眼淚汪汪。在坐的幹部均有反應,有的怒目,有的呱嘴,有的歎息,也有的頭垂膝蓋中間,不露聲色。

王順喜坐在固定的座位上,麵前桌子上擺好記錄紙和水筆,一動不動。薑紅牛也坐在沒人爭坐的椅子上。他喝足了酒,兩眼通紅,麵色慘白。薑紅牛每次喝足了酒,都是這樣的臉色和眼色。薑紅牛臉前擺茶,手指夾煙,而他顧不得飲茶,也沒心抽煙。他生怕高羽巴的任務完成得不夠理想。他的會說話的眼睛,一會兒瞅瞅垂頭的幹部,表示出十分不滿,一會兒瞧瞧怒目、噘嘴、歎息的千部,表示出哀心的讚許。薑紅牛的一番用心很快得到了響應。有人站起來了:

“我的意見,公安委員應該馬上去把洪土娃拎來!”

“對,是長是圓總得和他見見麵。”又有人馬上表示同意。

坐在西南角裏的一個支部委員發出涼言淡語:“洪土娃這個能人可不簡單,不容易把他提拎來。”

“對呀,他要不來怎麽辦?”公安委員表了態。公安委員的語氣也不熱火。

“他不來把他捆住,用穿心杠子把他抬來!”王順喜說著拍了桌子。

公安委員沒再吭聲,拉上三隊的生產隊長去叫洪土娃。

兩個幹部的涼言淡語,使薑紅牛立刻又應用了“兩水”中的“一水”,轉眼之間,薑紅牛的眼淚奪眶而出。等一會兒,才又從容自若地說:“真沒出息!我怎麽掉了淚啦,嗯?”伸手把眼淚擦掉,登時又無比激憤地說:“同誌們,我是這樣一體會三中全會公報裏的重點轉移的提法的,毫無疑間,黨的工作重點應該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而公報裏又明確指出:‘我們國內現在還存在著極少數敵視和破壞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反革命分子和刑事犯罪分子,我們決不能放鬆同他們的階級鬥爭,決不能削弱無產階級專政。’公報裏還進一步指出:‘決不允許損害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所需要的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麵。’洪土娃駕駛拖拉機,故意把地耕壞,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嘛!他又步華牛角的後塵,宣揚疙瘩又活了,破壞安定團結,妄想把水攪渾!更不能允許的是把九隊隊長推下豬圈,摔成重傷。這是什麽性質的問題?嗯?我看容易得出結論。剛才兩個同誌的冷言冷語讓我不好理解。我奉勸大家,特別是黨員同誌,要問一問自個兒對三中全會是什麽態度?是無動於衷,還是堅決照辦!是想堅定的邁出新的步伐,還是想著自絕於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