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謝若媛通宵未眠,徹夜等著康峻山,但他一直沒回來。
整整一夜她都沒有人睡,在那個寂靜無聲的小院裏,在那間她親手布置起來的素淨的平房裏,她躺在六歲的女兒身旁,看著窗外斜掛在天邊的月亮,猜測著丈夫未歸的種種理由,想象著他如何披著皎潔的月光,推開小屋的門,而她又如何強忍住吸泣,撲到他懷裏的情景……然而這種事始終沒發生。
失眠是在上大學時落下的病根。平日裏遇到一件哪怕是尋常小事,謝若媛也要失眠,何況康峻山竟然“夜不歸營”,足夠在她心中引起可怕的恐慌。但她一直壓抑著這種情緒,為此還曾起床下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卻仍是難耐那煩悶的心緒,又生怕睡在隔壁的婆婆發覺了,隻好仍然躺回**去。到了後半夜,她的心情發生了一種奇怪的變化,似乎丈夫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了!無論是出於他的主觀意願,還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意外,總之,康峻山是再也回不來了!這種臆測就像麻醉劑一樣悄悄侵人了謝若媛的肌體,與無休無止嘀嘀嗒嗒總在提醒著什麽的時鍾,門外院裏一道道若有還無的腳步聲,窗戶外麵漸漸發亮的天色,一道組成了類似於幻覺的皿夢,卻又像在血管裏流著的血一樣貼切而真實——她已經失去他了!失去了那個她最愛的男人……
在上大學的三年半時間裏,在過去的整整十年裏,在康峻山答應了她的愛之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這種擔心隨時會失去康峻山的感覺,竟一直纏繞著謝若媛。如果康峻山知道了這一點,定然會懷疑妻子得了精神病,至少都是迫害狂想症。其實康峻山也多少猜到了這點——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竟然愛到這種瘋狂的境地,真是一件值得擔憂甚至是很可怕的事。康峻山之所以在潘尋夢的一再追逼下,也不肯改變自己愛的初衷,一方麵是出於男人的責任感,另一方麵就是擔心謝若媛的精神狀態,生怕她會承受不起失去他的打擊。或許對於謝若媛的感情趨勢,康峻山一開始就比別人看得更清楚,後來的事實也一次次證明,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