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哥堂口“泓壽莊”建在重慶城郊,依山而築,小河包繞,板橋長梯相連。座座青磚瓦屋院散建,道道風火牆縱橫交錯,兩道朝門,一道大門,儼然一座城堡。石頭圍牆丈高有餘,牆頂搬螯坐脊、龍騰鳥飛。有東西南北四座碉樓,碉樓居高臨下,可監視堂口各個角落。九個天井裏草木叢生,假山多姿,池塘魚遊。各房院間有蜿蜒的路道相連、月門相通。內有佃戶、家丁、護衛千餘人。
主房的大門內是下廳,穿過下廳登石梯上行是中堂,中堂之後是大堂。大堂內立柱頂梁,雕龍畫鳳,正首懸有“有容德大”的匾額。挑梁、窗欞、桌椅的祥雲、蘭花、奔鹿、人物雕刻栩栩如生。
此刻裏,大堂內圍坐、站立有三、五、六、十排的袍哥頭頭和大小嘍囉。二、四、八、九排沒有設,是不敢僭越關公關二爺、四弟趙子龍,忌諱楊家將的八姐九妹之故;七排也沒有設,說是瓦崗寨那羅成乃是叛徒。頭兒李泓壽正襟危坐在當間的太師椅上,目盯下跪堂前的一個小嘍囉:“馬娃子,你自己說,堂規裏的十八條罪行,你犯了哪一條?”馬娃子渾身哆嗦:“我,我犯了調戲婦女的那一條。”李泓壽濃黑的眉毛往印堂擠:“隻是調戲?你是強奸。你娃嘴皮都還沒有長毛,膽兒就恁大,敢在堂口裏做這等惡事,兔子都不吃窩邊草的!”
馬娃子連聲認錯,叩頭告饒。李泓壽巡看眾人:“你們說,啷個辦?”眾人七嘴八舌:掛黑牌,剽刀,碰釘,連根拔,三刀六個眼……李泓壽聽著,盯馬娃子,歎了口氣,抬手抓胡子。堂內頓時靜寂,落根針的聲音也能聽見。馬娃子已是麵色慘白,癱軟在地。都曉得,堂主捋胡子是高興或是要獎勵誰,抓胡子是生氣或是要處死誰。“咳,念你自小就跟在我身邊,就留你個全屍,自己挖坑自己埋。”李泓壽的話聲低沉,帶有無奈的悲戚。就有嘍囉拖了癱軟如泥的馬娃子出大堂。“按說,都是袍澤兄弟,我也不想隨便辦哪個,實在是堂規不容。”李泓壽心口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