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寂寥,燭火撲閃,燈影裏都是夫君的容顏。王雪瑤萬般擔心夫君安危,寢食不安,那槍子兒可是不長眼睛的。即便是他運氣好,槍子兒沒碰他,可他也是年逾五旬的人,他那身體會吃不消的。個倔老頭子,一根筋,打起仗來會不要命的。丫環杏兒來報,說是範老板來了。範老板是範曉梅的父親,來過她家,不是跟範曉梅來,是大兒子繼富領他來的,範老板是繼富那大河票號的客戶。時近亥時,他咋還來我家?就想到繼富和繼兵,未必是繼富的票號出事了?或者是繼兵與範曉梅出事了?騰地起身,隨杏兒到堂屋會客。
範老板已在堂屋就座,起身拱手:“寧夫人好,這麽晚了前來打攪,實在不好意思。”範老板穿駝色長袍,戴毛皮沿瓜皮帽,溝壑縱橫的臉愁成苦黃瓜,不住地用手帕擦臉上汗珠。杏兒端來蓋碗茶放到茶幾上。不知情由的王雪瑤心子提到喉嚨口:“哦,範老板,您請坐,請喝茶,有啥子事盡管說。”
二人入座,範老板述說了急著趕來的原委。
說寧繼兵與範曉梅和薑霞都去榮昌參加了義軍,與前往剿撫的官軍對抗。是薑霞的父親他的好友老薑頭趕來給他說的。說他這女兒曉梅看似文靜,其實很野,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還帶了孫中山那興中會的書籍和《渝報》回家。為這,他斥責過曉梅。後來發現,曉梅常與她家老四寧繼兵交往,倒還放心。那天,他和夫人忙完生意回家,見女兒留了張字條,說是她跟薑霞和寧繼兵去鄉下玩幾天就回來,讓他們勿念。他夫婦生氣也無奈,女兒畢竟大了,也想,女兒怕是跟寧繼兵交好呢,倒高興。依舊忙於經銷立德樂的豬鬃生意。說老薑頭是聽他一個參加義軍受傷逃回來的親戚說的,說是三個娃兒被官軍打散了,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