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巷 又名,一代風流

一九二 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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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中,鄭得誌把蔣忠良拉去跟自己同住,日日夜夜地開導他。蔣忠良對於鄭得誌說的話,還能聽得進去,不過他仍然堅持己見,不肯積極行動起來。有一天晚上下大雨,哪裏也去不成,又沒有什麽人來找他們。鄭得誌拿出自己那一瓶白幹兒來,跟蔣忠良兩個人對飲。在一盞小煤油燈底下,他們聽著屋外滴滴嗒嗒的雨聲,彼此都不說話,隻顧慢慢地,一杯一杯地喝著。這幾天,鄭得誌把什麽勸他的話都說盡了,蔣忠良隻是不通,鄭得誌拿他也沒有辦法。等到兩個人都喝得迷糊的時候,鄭得誌趁著幾分酒意,批評蔣忠良道:

“大哥,不是我說你,你要再這樣強下去,人家就說你落後了,就要恥笑你了。”

蔣忠良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嘛。落後就落後嘛。恥笑就恥笑嘛。本來就是落後,怕什麽人家恥笑呢!”

說完了,他就上炕睡覺。睡到半夜,突然叫一聲響亮的雷鳴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他老是那麽躺著,左邊轉一轉身,右邊轉一轉身,不住地唉聲歎氣,把鄭得誌也給吵醒了。鄭得誌問他什麽地方覺著不自在,他氣嘟嘟地回答道:“渾身都不自在!”接著又埋怨他老二道:

“老二,都是你不好。人家本來在臨清住得好好的,安安穩穩的,偏偏又是你出主意,把人家從臨清拉回來。你看,這回的事情怎麽收場?這不是叫人家活活地現眼麽?”

鄭得誌耐心對他解釋道:“大哥,你先別急。你聽我說。我本來答應過不說出你在哪裏,也根本不想把你拖進這個漩渦兒裏麵來。後來我想起兩個事兒,就把你的下落說出來了。一個事兒是咱們村子裏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窮兄弟們、窮姊妹們都紛紛起來參加鬥爭了。這個時候,你遠遠地躲到臨清,什麽事情也不曉得,我怕你會吃虧。所以我一心想把你叫回來,讓你也跟著大家一起走。一個事兒是我看見工作組的同誌們,辛辛苦苦地搞了一年,什麽名堂也沒有搞出來,心裏麵著實有點不忍。人家都是從幾千裏,上萬裏路的地方,來到咱們這兒的。人家圖的是什麽呢?還不是為了咱們窮兄弟們、窮姊妹們的利益麽?咱們自己為什麽反而不著急、不上緊呢?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把你給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