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你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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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北鬥隔著大樓值班室緊閉的玻璃窗跟值夜班的阿姨點點頭,算是招呼了。那值班阿姨先是睡眼惺鬆地打著嗬欠,忽地欠起身撲到窗戶跟前,朝她擠眉弄眼並指手畫腳。王北鬥聽不見聲音,隻當是慣常的寒暄,便敷衍地領首笑笑,徑直走進大門去了。

為了合理地利用能源,大樓走道安裝的是時髦的聲控燈。此時夜深人靜,走道裏自然黑洞洞的。王北鬥跨出電梯門,她的步履太輕巧,沒有驚動聲控燈;她輕輕咳了一聲,聲控燈依然沉寂著不動作。熟門熟路。狹窄的走道窗中篩漏進幾片稀落的銀灰色的月光,依稀可辨菱形的地磚,一邊左拐,再右拐,一邊從手提袋中摸鑰匙,是穿著一隻玉石小豬的那把鑰匙,粉範替她穿上的,粉落屬豬。“媽媽你伸手摸著小豬,便知是家門鑰匙;沒有小豬的就是辦公室鑰匙。”別看粉落大大咧咧男孩子脾氣,卻是心細如發呀。她已經摸著那隻溜溜光滑的玉石小豬了,就好像觸著粉落青春的皮膚,心底翻騰上來的是酸楚還是溫馨?她將鑰匙連同那隻小豬緊緊捏在手心裏,往右拐彎,家門就在五步開外。黑暗中,忽然聽得何處有粗重的呼吸聲!王北鬥猛地心驚,不由得喝道:“誰在那裏?”這一聲喊得重,前後兩盞聲控燈同時大放光明,王北鬥驚然看見她家門前泥塑木雕般佇著位模樣拙呐的中年男人,便驚訝地叫起來:“禺生是你?你真把我嚇死了!為什麽躲在暗影裏?跺下腳燈就亮了嘛!”

被喚做禺生的男人好像怕光,目光躲閃著,懾喘道:“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等了你好久,打電話也找不到你,隻好在這裏等……”

王北鬥一邊將鑰匙插人鎖孔,一邊問道:“這麽急吼吼,什麽事?你這個信訪辦主任,又是要為誰打抱不平啊?”

那男人一隻腳剛跨進門,便終於繃不住,大山倒塌一般斜靠在門框上,嗚嗚地哭出聲。有道是男人有淚不輕彈,這麽個有頭有臉的大男人這麽樣錐心泣血般地號哭,必定是有想忍也忍不住的痛事了。王北鬥一把將他拖進屋,一手便推上了門,深更半夜,不要驚動了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