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你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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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王北鬥徹底失眠了,吞了兩粒安眠藥照樣頭腦清醒、神經活躍,腦子裏翻來覆去是跟陳至誠在南範崗的種種瑣事,兩人之間的親密、樂趣、姐齲、爭吵,回想起來竟是纖悉無遺。

雨絲容寒辜率、寒寒竄率,斜敲著窗玻璃,奏出的每一個音符都在訴說孤獨和寂寞。床太大,讓她覺得周身清冷,用薄被子裹緊了身子,仍不覺一絲暖意。當初她買這張五尺大床,是因為粉落常常會鑽進她的被窩裏“孵小雞”。粉落睡相不好,床窄了,王北鬥就會被她拱到床下去。

睡不著,索性瞪著天花板。窗簾沒拉實,不遠處,大幅廣告的霓虹燈光瀉進來,天花板變得光怪陸離。高架路上轟隆隆駛過集裝箱卡車,前車燈強烈的光柱像幽靈似的從天花板一晃而過。王北鬥好像看著自己的靈魂,她看清楚了自己靈魂最隱秘處的東西,不覺心驚膽跳。原來她那麽害怕孤獨,原來她那麽渴望有個男人寬闊的胸膛讓自己靠一靠,原來她希望傻子毛樣父母的猜測是真的,原來她多麽希望陳至誠還活著,突然站在她麵前,輕輕地把她擁進懷裏!她甚至想,倘若李查德真就是陳至誠,倘若警方將他追捕歸案,判了刑,她也一定會等他出來,哪怕等到七十歲、八十歲、九十歲!

她無拘無束地淌著眼淚,當年為陳至誠開追悼會的時候,她都沒敢這麽淋漓盡致地哭過。她的眼淚把枕巾濡濕了,把睡衣的領子濡濕了,把被角濡濕了。後來,她是在哭泣中昏睡過去,陷人無知覺狀態的。

王北鬥是被窗簾縫中逼進來的一縷陽光咬醒的。那縷陽光正巧叮在她的眼皮上,像一隻黃蜂,蜚痛了她。她揉揉眼皮,那隻黃蜂仍叮著不走,她便翻身坐起來了。她看見窗戶明晃晃的,便掀開了薄薄的喬其紗簾。原來密匝匝懸掛著的雲蟠被撕開了幾道口子,露出幾崢瓦藍的天空。那藍過於純淨透明,很像王北鬥心底殘留著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