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鳥

月色溶溶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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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路!爛路!”珊兒撅著嘴嘀咕著。

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麵,路得珊兒腳跺生疼,那雙精致的乳黃色中跟皮鞋,買來時嫌它三厘米的後跟不夠高,到修鞋鋪去加了一截。穿上它,玲瓏的身段更顯得苗條了,走起路來,闊闊闊響 ,神氣得很。可此刻,真恨不得連跟帶底統統削去。她踞起腳尖,專撿石子縫中的平緩處落腳,一步三擺,平時那種嫋娜的風姿完全沒有了。珊兒氣惱極了,不斷地扇動一羽翼般的睫毛,把白眼翻給肖聰看。

“靠邊點,路平。偌,這兒。來,扶著我。”肖聰溫和地笑著,捏住她的手腕。

“不不。”珊兒扭了扭腰肢,整,起眉朝路兩邊看了看。“嘖嘖,屋簷下掛燈結彩的,走在下邊,說不定髒水甲就往你腦門自上滴。哎喲……”

“當心!”肖聰一把托住她的腰,無可奈何地苦笑著,他知道她不順心時愛使小性子,總是象大哥哥似的讓著她。何況,這真是條令人難堪的路呢。

黑壓壓密層層一大片,都是陳舊低矮的平房。牆根貼著牆根,屋脊擠著屋脊,窗權銜著窗權,歪歪斜斜地相依相傍,倘若風稍大一些,簡直令人擔心它們是否支撐得住?

嵌在矮屋群中的石子路,疙疙瘩瘩,彎彎扭扭,象一根用爛了的繩子。寬,隻有三步,兩人並排走,肩膀擦著牆。站在路這邊的門檻上,伸手就能摸著路那邊的窗權了。屋簷下,成串地晾著娃娃的尿布、姑娘的直筒褲、老奶奶的大襟衫……牆腳根,順序擺著漆亮的馬桶、烏灰的煤球爐、舊鐵皮盆裏種著的仙人掌和牽牛藤……此刻,是周末的傍晚,收音機裏戚雅仙正在唱《斷橋》中白娘娘痛責許仙的那段,哀傷淒婉,令人心酸,低音喇叭箱裏李穀一唱《鄉戀》的氣音象一縷清麗嫵媚的細煙緩緩地飄散……“嘩嘩嘩”,洗衣聲;“嘶啦―嚓嚓嚓”,炒菜聲……“小猢孫,下次再鬧唯?”疲乏的媽媽喝斥頑皮的兒子;“要死啦,爐子還沒生著!笨熊,罰你沒飯吃!”年輕的妻子嬌嗅偷懶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