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鳥

前巷深,後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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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兒的父親早逝,川兒的母親隻有她一個寶貝千金,小恩和川兒談戀愛時就答應做上門女婿的,因此,川兒結婚後仍然住在自家的弄堂裏。

川兒從小就在這裏照著地上水泥板的格兒跳造房子的遊戲,現在長大了,腰細腿長,一隻格兒不夠她跨一步,可她穿弄堂時總還是收小步子,照著格兒慢慢地走,這時,她的心裏常常會蔓延起一種莫名奇妙的惆悵,她喜歡有滋有味地品嚐這種惆悵,淡淡的,象一張從奶糖上剝下來的糯米紙。

星期天很寂寞。媽媽是個老積極,早辦了退休手續了,還硬要跟那幫年輕的技術員們去貴州大山裏看他們試製的新產品,小恩呢,和他的那幅“女電焊工”一起上北一京參加全國美展去了。

“嗤―這是……女電焊工?一點都不漂亮。”川兒最恨小恩出差,撅著嘴嘀咕。

漂亮的不一定都是藝術品,藝術中有時候醜就是美,小恩想跟川兒談一番他的藝術追求,然而他又覺得妻子不應該是爭論的對手,於是他把川兒擁在懷裏,笑著說:“我若是畫得太漂亮了,你會吃醋的。”

“壞!”川兒狠狠地用手掌在小恩肩上打了一下,然後依依不舍地送他上火車站去了。

應該找些事做,否則川兒會因為寂寞而淌眼淚的。幸虧天氣很好,川兒一早起來,翻箱倒櫃地把外衣內衣拿到曬台上去照太陽。

站在曬台上能夠看到全弄堂的情景,川兒一個人時總喜歡到曬台上來。

弄堂微微呈“S”型,兩邊是一式的石庫門三層樓房,都有煤氣灶,都有大衛生間,所以弄堂裏顯得很千淨,小風輕悠悠地穿過,把水泥板鋪成的地拂得青晃晃的,那格兒一塊塊特別清晰,川兒的記憶也特別清晰:上小學時,學校裏老停課,她們就在弄堂裏玩造房子,用一片石塊什麽的投在一方格兒裏,翹起一隻腳去踏,嘶啦―一層樓,嘶啦二層樓,不準壓著格兒的線,不準越過兩塊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