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接著一輛的吉普車,馳進柳州以外幾十華裏的羊角山山溝,一直馳進陸軍機械化學校校門。這所學校原來在南京丁家橋,三年前隨著國民黨軍隊大潰退的潮水,像破船一樣漂泊到了這裏。此間,在校園後山一個寬敞的窯洞中,就要舉行一個重要的軍事會議,從會場內外紅紅綠綠的標語看來,似乎重慶方麵要在這裏慶祝國民黨抗戰的又一個“輝煌”勝利。
杜聿明乘坐的那輛吉普車開過來了,撒下一路輕快的喇叭聲。是的,他是從昆侖關下來的,鑽進這個像羊角一般窄小的山溝,更覺得昆侖關像昆侖山那樣巍峨,甚至有這樣一瞬間,他覺得他就是一座昆侖!在他的山上,橫躺著中村正雄的屍首,桂係頭目李宗仁在台兒莊沒有消滅掉的“鋼軍”,現在已經死在他的手裏。事情是明擺著的,在白崇禧的桂南戰役的棋盤上,他成了一顆吃掉對方老“帥”的“車”。
至於另一顆“車”,按照棋盤上的位置,自然是指陳驥的第六十六軍了。雖然夏威的第十六集團軍,蔡廷鍇的第二十六集團軍,也曾先後參戰,但那是白崇禧“以克服南寧為目的”的另外一盤棋了。
杜聿明在桂南戰役後知道,就在他的第五軍撤離昆侖關,回到全州整補的時候,日軍以一個師團的兵力為增援部隊,一舉從欽州登陸,氣勢洶洶地撲向思隴之線。第六十六軍當其正麵,即以四萬之眾,全力抵抗,結果雙方勢均力敵,相持不下,激戰了整整兩個夜晚。正當第三天拂曉,第六十六軍稍有進展的時候,突然間傳來一個消息:日軍一個旅團閃電般地經永淳插入賓陽,對第六十六軍完成包圍殲擊之勢!陳驥自知危急,顧不得電告桂林,竟率部朝忻城方向逃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沿途人馬雜遝,死於混亂之中者,不計其數。而日軍則窮追猛打,一路燒殺擄掠,片甲不留,賓陽城裏,竟然割下老百姓的頭顱,拿在手裏拋擲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