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的光亮在远处嘲笑着我。差不多是晚上10点了,我们坐在查克小屋的前廊上,凝视着远处灯光闪烁的华盛顿。就在几天之前,它还像一个拯救我们的灯塔但现在它已经成了绝望的象征。
苏茜望着灯光,说:“我仍然不能相信。”
我拿出手机,说:“看看这些照片。”
她摇了摇头,说:“我见过这些照片。我的意思是,我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卢克还没有睡,他在前面的坑里玩火,正把一根棍子戳进了火焰堆中。劳伦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卢克,别……”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坐回到椅子上去。我说:“他需要为自己学习,让他去玩吧,我们不可能总是在他身边保护他的。”
劳伦看起来好像并不同意我的意见,但还是停了下来。她坐下来以后,仍然一直看着卢克,但不再出声了。
前一天晚上,即使用了头灯,我还是在黑暗中迷失了上山的路。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最后我躺在空旷的地上,抓起身边的叶子盖在身上取暖,等待太阳升起。半夜里又下起了雨,但不知怎的,我仍然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动弹,我的手臂和腿脚因为寒冷而近乎瘫痪了。
当我在晨曦中终于发现我们的临时营地时,苏茜几乎开枪打死我。他们期待着救援车队、直升机和热的食物,但他们等到的却是半死不活、神志不清的我。我已经濒临体温过低的危险边缘,疲惫不堪,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中国人。
我们回到了小屋里面,启动了火炉。他们把沙发移到了火炉的前面,让我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一直睡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当我醒来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劳伦,我有多爱她。然后我和卢克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试图想象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来处理了解到的情况,搞清楚如何解释我们将得不到任何帮助,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也许我们已经不再是住在美国了。
最后,我只是向大家展示了手机上的图片。有很多问题,但我没有答案。
“所以他们就让你走了?”查克问道。
他的伤势并没有很好地痊愈,而且在树林里待了两天让事情变得更糟了。苏茜无法从他的手臂中取出所有的弹片,他那只坏手看起来也很痛苦,他的整个手臂都被绑带绑上了。
“是的,他们就让我走了。”
“你没有在那里看到我们的军队、我们的警察?没有人干点什么吗?”
我回想起我走进华盛顿时的情景。当我看到中国军队的基地之后,我之前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有了新的含义。我在脑海中重温着我见过的一切,试图弄清楚我所看到的事情的真相,但也许我并不理解那所有的一切。
“那里有我们的警察,绝对是美国人,他们指挥着难民的人流。我在路上见到过一些军人,但我觉得他们是中国人。”
“你看到过有什么战斗的痕迹吗?”
我摇了摇头。“每个人看上去都像被打败的样子,就像美国已经完蛋了那样。”
卢克把棍子戳进了火堆之中,他跑上台阶,跳上了劳伦的膝盖。
“没有被轰炸过的大楼?所有的建筑物都完好无损?”
我点着头,试图回忆起我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怎么能在没有经过战斗的情况下就投降了呢?”查克说,他很难接受这一点。他相信我,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整个事件会如此迅速地结束?我也无法相信这一点。
我想到了这一点,“如果中国人用电子战让美国军方的通信和武器系统失去了能力,那就很难反击了。我们沦为了试图反击现代军队的山洞人。”
“华盛顿看上去很正常吗?”劳伦问。她抱着卢克,试图不让卢克挡住她的视线。
“你有没有去过国会大厦?”
“我没有去。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当时很害怕,以为他们正在把人们送入拘留营,我以为回不来了。”
“但是,有美国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吗?。”
“有人开车吗?”查克问。
我描述了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他们中有些人四处走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还给他们讲了那几个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牛仔。
苏茜叹了口气,说:“很难想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我想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我说:“二战期间,被占领的法国人也仍然得继续生活下去,巴黎没有战斗就放弃了。没有炸弹、没有战斗,前一天还是自由之地,次日就被占领了。法国人还是会出去买长棍面包,喝酒……”
“这一切一定是我们在纽约的时候发生的。”劳伦说,“我们被隔离了一个多月。这可以解释信息缺失的怪异和事情发生的方式。”
这确实能够解释很多奇怪的现象。
天已经不再下雪了,但现在仍然还是冬天,没有一只昆虫如蟋蟀之类的在昏暗的森林里歌唱。死一般的寂静让人觉得像耳聋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我们还是离开纽约更好些。看起来政府会让它彻底烂掉的。”
“那些混蛋!”查克从椅子上站起来喊道,他站起来,挥舞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拳头,“我决不会不战斗就躺下去!”
“冷静一点,宝贝。”苏茜站起来捧住了他的手臂,低声说,“现在还不是战斗的时候。”
我笑了起来,说:“我们差一点就没能活下来,怎么去回击?”
查克盯着地平线,咬着牙说:“以前就有人做过:进行地下活动,组织抵抗力量。”
劳伦瞥了一眼苏茜,说:“我认为我们今天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你说呢?”
苏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我想我们应该争取睡个好觉。”
查克低下了他的脑袋,一边转身走向门口,一边说:“迈克,你去睡觉的时候喊我一声,我会下来站岗的。”
劳伦俯身吻了我一下。
我低声说:“真对不起,我错过了你昨天的生日。”
“你能安全回来就是我有生以来有过的最好的礼物。”
“我非常想要……”
“我知道,迈克,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在一起。”她吻了一下抱在怀里的卢克,然后站了起来,他已经睡着了。
我默默地坐在那里,抬头看到了门框上嵌着的艾琳娜的门柱圣卷。我指着它,问:“那是谁放上去的?”
“我放上去的。”劳伦说。
“你不觉得放得有点晚了吗?”
“永远不会太晚的,迈克。”
我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地平线。
“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我对她说,“行吗?”
“快点上来睡觉。”
“我会的。”
我坐在那里,凝视着远处华盛顿闪亮的灯光,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在那里穿行时所见到的画面。我只离开了两天,但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我的脑海中出现了确定的意念:世界真的改变了。
我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左右,怒火在我心中不停地翻滚着。最后,我站了起来,背对着华盛顿,走进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