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秘

雪地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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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我都和老阿窪一邊喝著濃香的奶茶,一邊看冰壁上的狼王的畫麵。老阿窪看得很專心,話也很少說。

色金達瓦有時也坐在一旁看,悄悄對我說,那頭狼王曾經咬傷過老阿窪的馬,老阿窪拿槍追了好些地方,都沒傷著它。那是頭成了精的狼。老阿窪吸了撮鼻煙,揉揉鼻孔舒服些了,把碗裏剩下的最後一口茶喝下去,剜了達瓦一眼,說:“那是狼王,腦袋裏有智者思維的狼王,哪有什麽精不精鬼不鬼的。”

色金達瓦伸了伸舌頭,捂住嘴啥也不說了。

我看著冰壁上的畫麵,那頭灰色狼王安靜地蹲在一麵駝峰似的雪坡頂。

坡下是一片白茫茫的荒灘,現在已沒有任何活動著的生物了。它深吸一口氣,嗅到了埋在積雪底下的牲畜味和人的氣味,它知道不久前,這裏還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牧村,成群的牛羊糟蹋著這片不太肥美的草灘。積雪底有熄滅不久的火塘,有紮過帳篷的木樁,還有幾根腐爛的牛腿骨。它聳聳蒼老的硬毛,歪著頭,眼縫裏透出一種傲氣。

雪野上有幾個黑點朝牧村慢慢蠕動而來。狼王有些煩躁了,跳起來踩著雪地轉圈子。它嗅到了嫩羊身上的奶味,仰著脖子咽了口酸澀的涎水。在漫天飛揚的雪粉裏,它張開了尖削的嘴,憤恨地吐出了一串悠長的嗥聲。

不知從哪裏呼啦啦竄出了成片的野狼,饑餓使它們全都鼓脹著紅腫的眼睛,煩躁地竄上竄下,吐出舌頭舔食嘴邊的雪粉。

狼王挺直脖子,如一尊石塑釘在坡頂,鋪天灑下的雪粉蓋住了拖在地上的尾巴。它不能動,在群狼出現的時候它更不能動,因為它是狼王。與人打交道,它學會了忍耐。它太了解那些豎著兩條腿的家夥,那是世上最狡猾的動物,他們不會輕易扔下幾隻活羊給饑餓的野狼的。它酸澀的眼珠有些發脹了,涎水順著嘴角淌下來,又伸出舌頭舔食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