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秘

兄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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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部落在穀口煨桑祭山神。

嫋嫋桑煙飄進穀裏,繚繞在半山腰,拉扯成長長的一絲灰白。是主宰死亡的惡龍莽讓等在那裏獨自享用吧,願它受用夠了祭品,醉倒在山頂睡上幾夜的好覺,阿窪部落就可不受任何阻礙平安地走出死亡山穀。男女老少在喇嘛吉巴的朗聲禱告中,雙手舉天,又合掌胸前,趴伏在地上,用滾燙的身軀擁抱冰凍的雪地,一下兩下三下……

狗在畜群中穿來穿去,吠成了一片。

捆好馱子,收拾好帳篷用具,壓滅篝火,部落就進了山穀。一切都是靜悄悄的,牛羊全套上了嘴套,連狗貪吃的嘴都套上好笑的套子。沒有誰說話,連喘出的氣都憋悶在皮袍內。是怕吵醒酒醉後的惡龍吧!灰霧似乎越來越淡了,地上的積雪越走越深,全靠幾十頭體大身重的壯牛在前麵開出一條路來。

午後,部落到了瑪薩人曾經歇過腳的鷹喙狀大岩石下,帕加叫部落的人停下來燒茶做飯。

“喂,索南卡別對著姑娘們撒尿。小心點,你那家夥會凍僵的!”

那個叫索南卡的瘦臉漢子羞澀地埋頭笑著。

吃完午餐,休息了一會兒,帕加把索南卡拉到一旁,悄悄說:“你帶幾個人把前日我們埋掉的死牛刨出來,扔到溝口去。”

“刨死牛?那是毒死的牛呀!”

“刨兩頭扔到穀口,你們就回來。記住,那牛肉有毒,別偷吃,老婆還等著你摟著睡覺呢!”

帕加細眯著眼睛望著霧沉沉的穀口,眼前又浮現出那頭瘸腿狼王。他總有感覺,在第一次看見它時,就同它較量上了。他同它才是真正的對手。

幾個小夥子刨出死牛,扛在肩膀上朝穀口走去。

部落歇了一夜後,雪小些了。地上的雪融化得很快,部落出發時雪水與地上的泥沙攪拌成泥漿。牛和人走在上麵都很溜滑,比在雪地上還難走。霧氣濃稠得看不清對麵的人,幾隻老鴰在崖頂嗚咽,聲色淒慘。所有人心裏都有隻手抓得很緊,恐懼使彪悍的阿窪漢子也沉默不語了,隻有牛蹄很重地踩踏著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