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秘

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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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

爆炸的氣流把我高高掀起,又重重摔在地上。嗆人的煙熏味血腥味堵得人喘不過氣來,炸得粉碎的肉渣子灑了一臉一身。

四周漆黑一團,我伸出手摸索著,到處都是軟軟的死屍和黏糊糊的血肉。我怕了,身子縮成一團靠著潮濕的洞壁。

一隻大手用冰冷的大刀背敲敲我的臉,說你還沒死吧。是連長崔大個的聲音,喉嚨裏像堵塞了泥巴,混合著粗大的喘息聲。我苦笑了一聲,去拉他的手,卻抓了一把空氣。

又轟的一聲巨響,我耳朵內嗡嗡響著啥也聽不見了。

和著血肉的泥土劈裏啪啦落在身上時,我眼前的黑霧散開了。清亮的鋼琴聲響起來,像一朵鮮麗的花浮出了渾濁的水麵。

我看見老阿窪那張慈祥著的臉,溫暖如燈苗似的笑。他的手摸摸我的額頭,說你又在發燒了。我什麽話也沒說,因為我想不起來是躺在哪兒。灰色的嗆人的硝煙還在黑暗處飄**。

達瓦的琴聲靜下了,她看著我說,你又在夢裏大喊大叫,殺呀殺的,好可怕。

我咽了口唾液,苦澀的。

戰爭,給了我太多的黑暗與苦澀,我想說,卻說不出來。

阿窪的眼睛看著我,笑成了縫,說你逃不脫劫難的迷霧時,不如就融化在迷霧裏。戰爭,網一樣的罩向人類時,我們隻有用刀槍來趕走戰爭。

我說,不打仗不殺人的世界,也許隻有香巴拉裏才有吧。他的臉陰沉了,沒有回答。

達瓦想說什麽,老阿窪陰著臉看她,達瓦隻好埋頭繼續彈肖邦的幻想即興曲。

我不知道是早晨還是夜晚,住在這個山洞一樣的屋子裏,時間好像就消失了,不知道晨昏與陰晴,也不知道日月更替。老阿窪左手捂住臉,右手在火爐上烤著,火爐裏的紅炭映在他粗糙的臉頰上,像鍍了銅的泥像。達瓦的琴聲像雪地裏的風,刮過去了渾身就冷得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