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情歌

20、山霧纏繞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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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了一夜的風,在黎明剛來臨的那一刻突然停下了。

山寨靜靜地喘幾口氣的時間,一聲響亮的雄雞鳴叫衝天而起,在竹林嘩嘩啦啦的響聲中,雞聲格兒一下停止了,像誰突然捏住了雞的脖子。不知誰劈裏啪啦放起了鞭炮,灰蒙蒙的煙霧破紗布似的在山寨裏飄**。

柳青的阿爸尖著嗓門叫了聲:“嗨!起棺走了!”

“走了!”

“走了!”

話音未落,哭嚎聲便響了起來。我同穿一身雪白喪服的柳青站在人群中,柳青抱一疊黃紙敲成的冪錢,跟在棺材後麵,一路拋撒著。我的眼光跟著那些隨風**起又落下的紙幣移動,在它們讓送葬的人踩在腳底踩進積雪裏泥土裏時,心內堵著說不出的酸澀。我偷偷看看柳青,她臉色是陰沉的,望著前方的山霧,嘴抿得很緊。一張張黃色紙幣從她手中飛出來,又像黃色的小鳥似的飛進山野。

石娃子抬著棺材最沉重的中間位置,袒**上身,赤紅色的背部隆起的塊塊肌肉抵抗著抬杠的重壓。他從來到柳青家幫忙操辦喪事起,就沒理睬過我。他忙上忙下,招呼東招呼西,眼睛看也不看我。我給他遞水遞煙,他也不看不接。對他笑時,他臉朝向一旁,臉上明顯透出厭惡的神色。他對柳青也是一樣,很少說話,臉上也從沒露出笑容。柳青把毛巾遞給他擦汗,他把毛巾扔到一邊。

柳青悄悄對我說:“石頭就是這個硬脾氣,他心裏哽著怨氣,人也變成了埋在冰雪中的冷石頭。”

我卻看著棺材上立著的那隻雄雞,說:“早晨叫鳴就是它吧,怎麽動都不動了?”

柳青輕輕一笑,說:“我爸給它喂了藥,它睡著了,醒不來的。”

我感到很怪,弄隻雞在棺材上幹什麽?難道要請它再叫鳴,把死者的魂兒喚回來?我心裏想了,看看一臉冰霜的柳青,就咬住牙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