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坡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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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點點明亮起來。我在手機上調出安旭的號碼,又德掉,再調出來,再德掉。也許我該把身邊的人分分類,如果安旭是形而上的朋友,莊老太就是形而下的朋友,她們分站我的左右,如同我的兩隻耳朵,永遠都不可能站在同一個方向。

如果安旭知道我為了五鬥米和一張床就把自己出賣給這樣一個地方,一定會嗤之以鼻的,一想到她會用憐憫而又不屑的眼神看我,我索性關了手機。就讓她永遠站在我的柴米油鹽之外吧,隻有莊老太這樣的人,我才不介意讓她看到我的窘迫。

下次看到安旭,我會這樣跟她講,我找了份幼兒園老師的工作,幼兒園給我安排了宿舍。

九點多鍾,我聽到大門那裏一陣鑰匙響,莊老太在前麵拉開門,她後麵跟著一個通身雪白的女人。

那女人個子可真高,莊老太已經是中等偏高的身量了,她竟比莊老太高出一個頭來。她的衣著也很奇怪,白色的束腰上衣恰到好處地搭在臀部,白色褶裙長及腳躁,白色的長筒皮靴緊緊裹住苗條的腳腕,往裙子深處插上去。中分的長發順著兩頰服服帖帖梳下來,在耳垂那裏向後扭轉,跟其餘的頭發匯合,挽成一個大而鬆的髻,堆在後頸。她的裝扮,襯得我的絨線衣和牛仔褲黯然失色。不過,我喜歡她的發型。

單看衣著和發型,我猜不出她的年齡,但從她的皮膚來看,應該不年輕了。

莊老太搶前一步,“辛格,這是白老師。”

又對白老師說:“她就是辛格。”

握手,寒暄,微笑。她的表情不是很柔和,微笑對她來說隻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而已。她的身體也同樣如此,步伐僵硬,從頭到腳挺得直直的,沒有一絲韻律感。也許她深知自己這一缺陷,所以用潔白柔美的長裙來掩蓋。

莊老太領我們往一樓深處走,這是我從沒來過的房間,進門有個小廳,小得剛夠放下兩把椅子,一張長條形的茶幾。為了透光,裏麵的牆上挖了一個扇形的窗口,管過一個修剪得很漂亮的盆栽,依稀看到裏麵是一張床,卻像老式木床那樣支著蚊帳架子,白色蚊帳並沒撐開,而是分成幾束攏在架子上。這樣的床似乎很少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