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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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大海脸色阴沉,在办公室里围着沙发转圈子。陆伯龄站在旁边沮丧地直叹气。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问题?你就是这样安排的?”聂大海愤愤地质问着陆伯龄。

“这个审判长太胆大了,竟然敢违背领导的指示临时变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陆伯龄两眼发直。

聂大海以教训的口吻道:“这就是我常提醒你的,阴沟里翻船。现在,我们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中,你说该怎么办吧?”

陆伯龄眨眨眼睛:“这个审判长还算聪明,没把事情做绝。聂书记,你放心。只要法庭没宣判,我们就有余地。”

聂大海稍稍平定了些,在沙发上坐下,问:“石院长怎么讲?”

“他说马上采取补救措施,问判决的事能不能缓几天,走走过场。”

“两天!只能给他两天时间!”聂大海用不容商量的口吻,“你马上去找他,就说我讲的。等省里一来人,就全完了!”

陆伯龄点点头说:“我明白。我这就去找老石谈。”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聂大海双手抱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天过去了,刘振汉一直没有等来那一纸宣告他无罪的判决书。但他坚信,法律会以事实为根据还他的清白,为他正名。坐在号房里的铁**,他开始思索出去之后如何攻下聂明宇这个堡垒。

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铁门,刘振汉抬脸望去,一个看守民警从铁门上方的望风孔里丢进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片。自从他们了解开庭的情况后,便弄清了刘振汉蒙冤受屈的真相,对他的监管就放松了。

刘振汉拾起纸片,展开一看,是王丽敏熟悉的字迹:

振汉:

亮亮很想你,我已经告诉他你就要回家了,这两天他就老是坐在门口等你,说要带你去理发去洗澡,闹着叫我去买肉,说要亲手包饺子给你吃。

振汉,有件事我不能不告诉你,我之所以给你写这个条子,就是让你回家时有个心理准备。娘从乡下来了,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你想想,一开庭,就都传开了,没法瞒得住她。娘来了后,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搂着亮亮流眼泪。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有时半夜起来看她,她还在抱着你跟明宇合影的大镜框摸来摸去。我劝她安慰她,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明宇犯法了,轰叔和冯姨护着他,你是刑警支队长,又不能把法给卖了,所以,才闹成这样子。可娘不禁劝,我说着说着,她又流起了眼泪。

振汉啊,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就怕娘的身子骨撑不下去。你快点回来吧,咱俩一块好好给娘宽宽心,她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前天开庭,公理自在人心,你也全都看到了,谁好谁孬,老百姓心里亮得很。我以前错怪了你,你一被抓走,我就什么都想清楚了,聂叔他们虽然为了儿子心里也很苦,但也不能一点道理不讲,一点法律不顾,使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别说你是我丈夫他们对你这样我想不通,就是别的民警受到这样整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们轰家一刀两断!

振汉,快点回来吧,我也很想你!

丽敏 字

刘振汉看着王丽敏的信,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娘终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娘早晚都会知道,但他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像被扎了一刀般一阵剧痛。他知道娘在想些什么。她是无法把善与恶、美与丑这些截然相反的概念统一到聂明宇身上。所以,她那颗真诚慈善的心灵才如此地备受折磨。当那种在她心目中最美好的事物诸如关心爱护帮助他人和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诸如友谊情义爱心被无情地摧毁时,娘的精神支柱就有可能轰然倒塌。

霎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外望去,目光越过铁门,越过高墙和高墙上的电网,穿过熟悉的家门,看到了正在暗自垂泪的老母亲。于是,渴盼尽快回家的愿望便无法抑制地急切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打开了,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倾泻到他脸上,晃得他眼睛一阵发花。

他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两位身着制服的法官。他的心里一阵激动,自由就要来临了!

刘振汉整整衣服,站了起来。

法官面无表情地宣读判决书:“刘振汉,男,天都市巴里县人……经审判委员会合议决定,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如不服本判决,可于十日内上诉至……”

刘振汉如遭当头一棒般呆住了,他已听不清后边的宣判词,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法官头顶的国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亮闪闪的太阳悬挂在空中,灿烂的光芒犹如千万条银色的小蛇,在他面前蹿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