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车停在海堤上。聂明宇走下车,长出一口气。远远地,货柜码头灯火通明。小芮等正指挥着人左右布哨。
他凝神注视着黑压压的集装箱,双眉紧锁。
红色奔驰车缓缓开了过来,在凌志车旁停下。孟琳从车上跨下,米黄色的风衣在海风吹拂下轻轻飘舞。她走到聂明宇身旁,悄悄站住。
聂明宇面对大海,停立不动,似乎并没有发现孟琳的到来。
“谁能想像,夫妻在这里约会?”孟琳幽幽说道。
聂明宇没有回头。“办妥了?”
孟琳道:“我不会问为什么。可谁都会知道。刘振汉也会。”
聂明宇笑了。“王丽敏不会。事情会朝好的方面发展。振汉和我们又将成为一家人。这样不好吗,孟琳?”
孟琳不置可否。
聂明宇上车。“早点回去。对了,刚才你真在路上?”说完,驱车而去。
孟琳发愣。冷风吹来,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刘振汉悄悄推开卧室的门,一眼看到王丽敏靠在床头看书。他讪讪地调侃道:“关云长秉烛夜读啊!你看,现在几点了?”
“这我倒要问你!”王丽敏没抬脸,仍看她的书。
刘振汉自感心中有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她的肩膀。
王丽敏嗔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拿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今天有任务。”刘振汉轻声说。
王丽敏推推他,道:“振汉,有个事想给你商量商量。”
刘振汉开始脱衣。“啥事?”
王丽敏试探着说:“我现在打了份工,时间要求的很死,没法照顾亮亮。我想再换一份好些的工作,你看行不行?”
刘振汉打个哈欠。“当然行了。等我把手上这个案子结了,找找那些老战友……”
王丽敏皱皱眉。“算了吧,听你这句话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刘振汉想睡倒。“那你说怎么办?”
王丽敏扯住他。“孟琳替我在市委大院找到了工作,你看能不能去?”
刘振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揉了揉太阳穴道:“市委大院?那不就是在聂叔的眼皮底下吗?”
“是呀,在聂叔身边不是很好吗?”
“不行!绝对不行!”
王丽敏没料到丈夫会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来,不禁愣住了。“为啥不行?这又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而且,我们市委大院的医务室工资很少,如果换别人,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去呢!”
刘振汉态度坚决,黑着脸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是孟琳主动找的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丽敏火了,眼圈渐渐发红。
刘振汉连忙低声解释:“你看,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正査着这桩案子,结果你又调到市委大院,这影响多不好。天都市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那唾沫星也把咱淹死了。”
王丽敏强抑制住眼泪。“是你老婆沾到什么光了?就应该下岗?就应该去扫地?就应该被人看不起?咱又不是提拔当官或是到什么有油水的部门,怎么就不行了呢?”
刘振汉无法再向深里说,真是有苦难言。他只好好言劝慰:“丽敏,干啥不是干,不就是多吃点苦吗?以后我尽量多顾顾家,另外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再等等好吗?”
王丽敏见他说的很恳切,似乎对眼下的案子讳莫如深,不由警觉起来。直瞪着他问道:“你真的要难为明宇?”
刘振汉顿时心里发虚,喃喃说:“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快睡觉吧!”
王丽敏更不放心了,直截了当问:“你觉得聂明宇真有问题?”
刘振汉被抵到墙角,没法回避了。他心中也很明白,不给王丽敏讲点实在的内容,她那不见鬼子不挂弦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说道:“丽敏,今天我破个例,明宇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现在,有很多证据证明,聂明宇的公司有走私嫌疑。如果他犯的是小错误、小毛病,我都可以保他。但如果这些事实存在,我保不了他。谁也保不了他。”
王丽敏吃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刘振汉神情严肃地道:“我在说事实!”
王丽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有些慌乱地说:“振汉,你可不能被人当枪使。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做生意挣大钱的人,哪个真的本分了?哪一家公司不会想办法偷漏一点税?就连我原来的厂子,是国营企业,厂长他们还有自己的小金库呢,何况明宇这么大的买卖?你非要揪住他不放干什么呀?”
刘振汉急了。“我和你说不通!”他气呼呼地钻进了被窝。
王丽敏也生气了,给他背上一拳。“明告诉你,说的通说不通我也决定了,就为咱亮亮不能这么苦着,我还就去上这个班了!”